有冤
夜里,南宫从城外奔来。
未等传召,又进了内宫。
此时皇帝正御笔批奏文物,一阵窸邃的脚步声响起瞬间让他来了精神。
抬眼一看,他眼里那个不争气的南宫双手捧着茶盏放在了案角,后又跪在了自己面前,一言不发。
“你这是唱的哪一出。”皇帝伸手取过茶碗,小呷了一口,气定神闲,似要拿定了他,“怎么,后悔了?还是想那东宫太子之位?”
南宫垂首未语,只摇摇头道:“臣请陛下复太子。”
话音未落,皇帝面色一沉,跟着,瓷器碎渣连同茶水飞溅起来,划伤了南宫的脸,渗出一丝血迹。
一旁侍候的太监见状赶紧清退了一干夜守的婢女和太监,蹑手蹑脚关上了殿门,转身到殿外一角值守。
“你再说一次?”
“臣,请陛下复太子。”南宫伸手轻轻取下脸颊上的小碎渣,撩起衣袖轻抚了伤口,面不改色继续说道。
“三哥儿,你没做梦罢?一个弑君的废太子,朕念你手足情深,尚未拿你抗旨不尊问罪,如今胆敢到朕的面前再提此事?朕看你是活够了!”
“臣不敢!臣想说,二哥是被陷害的。”跟着,便起身交予皇帝一枚粉色玉兔。
接过玉兔,皇帝脸色凝重,似乎是闪过了那夜事发的回忆。
良久,他反应过来。
皇后婢女那夜假传太后懿旨,借了玉兔躲避宵禁,酿成大祸。
跟着抬眼看了端站在自己身侧的南宫,神情繁杂。
知子莫若父。
他清楚眼前的三皇子,南宫的洛明方,并不像世人传的那样怪戾不堪。
烛光的照耀下,他的泪角泛起了微光,“三哥儿聪慧,不会不明白,这世上远有比公平正义、比真相清白更重要的东西。”
“若是爹爹应允,儿臣愿意指证…”
“朕知道你同二哥儿兄弟情深。但朕就剩你一个孩子,朕只要你平安。一旦不利发生,朕也无法保得你。”
皇帝早已在斡旋中失去了当年的雄心,如今已是疲惫至极,就算是如今他想回到从前,也没有机会与余地,他只想要他和馨皇后的孩子平安。
原以为南宫就此放弃,却怎料隔天便奔了裕太后殿里去了。
裕太后得知此事震怒不已,立刻传懿旨召见了皇帝,还未等他开口,便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两巴掌堵住了他的嘴。
“在外头,你是名不可一世的皇帝;在我这儿,你就得守着我们洛家的规矩。”“先前你怎么当上这个皇帝、怎么做这个皇帝的我不管。”“可今天,既然我知道了我孙儿太子青云疑遭人陷害,有我在,你这个做父亲的,就不能不管!”
这老太太年过八十,在宫里待着这么些年想也是寂寞无趣,想着没几多时候便可一走了之,也犯不着为儿孙们的事操心。然而,这段日子接连发生的事简直让她不堪困扰。倒幸好原是洛家主母,行事颇有当年主持家风的风骨。
没出三日,皇帝召了沈小娘子用膳。膳前,两人四目相对,各怀心思。“陛下最近可是听得些流言蜚语?”沈小娘子拾筷为皇帝捡了块酥肉问着。
“你的流言不曾有,只事关废太子青云。他能落得如今的结果,皆因那夜私带禁卫军闯入内宫。可最近有传言说,他是收到密信讲拱卫军副军宰密谋率兵谋反。你知情吗?”
听到这话,坐在一旁的三哥儿怔声,原是皇帝一清二楚。跟着,他起身便跪地,在次呈上玉兔,道:“陛下,事发之夜玉坤宫宫人借此玉兔躲避宵禁,直闯内宫,扰了陛下行程,才与二哥刀剑相向。原是一场误会,可若是有人暗中策划密谋,损了储君信誉,毁了国之脊梁,罪同谋反。”
沈小娘子脸色铁青,跪倒在地,“陛下,妾绝无此心。陛下同方儿所讲,妾概不知情。若是陛下与方儿不信,大可将此宫人召来,一问便知。”
皇帝转头示意,太监一声招呼,扣上脚镣的宫人便被带进了殿内。等进了,看清来人,沈小娘子慌乱间松了一口气。这是她的人。
南宫本打算盘问清楚,可转头却看见那人神情淡漠,意同赴死。
“奴婢有罪。”望见了沈小娘那凌厉眼神后,哆哆嗦嗦说完便咬舌自尽而亡。
此刻南宫心头恨意难平,脸色难堪,只跪地不起,恍惚间听不见殿内任何声音,直到太监们将那女婢拖出殿外。
“传旨,皇后沈氏,纵婢假传懿旨,罚俸半年。”
此话一出,南宫只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语气冷漠而威严的皇帝,“可陛下,您明明知情…”
可话到嘴边便立刻被皇帝打断。
“南宫诬告皇后,损毁清欲,杖责二十。”
“爹爹…”
“这就是朕的态度。”说完,皇帝起身扶起了跪在一旁的沈小娘子,轻声语到。
殿外阴风袭袭,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