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令(上)
这是最后一场斗艺,比的飞花令。
不过,自然不是普通的吟诗作对。
得在梅花桩上进行。
“轰隆隆——!”一阵殷雷般的辘辘声,十匹蹄踏流星、嘶泛清商的汗血宝驹拉来了上百根木桩。
蕉园里是没有校场的,不过,这却也难不倒峣峣阙。
琢磨台形如观音的莲花座,掀开一块块莲瓣般严丝合缝的砖块,俨然是卯榫结构的地基,再将底部带有机括的木桩旋转嵌入,便可契合为一体。
形成了参差错落的梅花桩。
怪道百年来那些野心勃勃的士族始终对皇帝宝座垂涎欲滴。
仅是因为圣驾不便挪动,就干脆平地起高楼地造一个梅花桩出来,足可见琲朝天子当真是“天之子”了。
“嗳,扶世子也被抽到了诶,你一会儿要不要假装被风吹到他怀里啊。”逐渐成形的梅花桩下,骆绮岫扯着雾杳的袖子私语道。
雾杳:“……”
她是什么纸人吗还能被风吹跑。
雾杳:“说的好像你没被抽中似的。”
不仅是雾杳,扶光、许明姌、骆绮岫、夏景行、须弥也在此次飞花令的比试人员中。
骆绮岫一噎,又眉飞色舞道:“你姐姐现在的桂枝落后于国子监两根呢,这一场飞花令,你是打算自顾自大显身手呢,还是继续扮演姐妹情深呢?”
她更偏向于雾杳会与许明姌撕破脸皮。
一个鸠占鹊巢的孤女罢了,不过是走了大运才被雾雨收养,替雾杳受了几年宠爱培养,难道雾杳还真能和她天长地久你侬我侬下去?
比三朝一役后,又有夏琬琰的“意外”接踵而至。
她可不信雾杳会是什么纯良的乖乖女。
阴谋!
雾杳的每一步一定都有阴谋!
在燃灯会上,每赢得一场比试,就能获得一枝月晕黄、银霜白渐变的月宫玉桂玛瑙小镂雕。
扶光是一马当先的十一枝;太学的一名瀛洲白氏子弟次之,七枝。许明姌由于没怎么被杨贵妃抽中,虽然每战每胜,是获得玉桂最多的斋生,但也只得了四枝,比成绩最好的两名监生还少了两枝。
这场飞花令将会决定燃灯会的前二甲。
但,飞花令是所有比试中最特殊的一项,胜者远不止能得到一枝月宫玉桂。
势必成为一场恶战。
雾杳一听骆绮岫的口吻,就知道她肯定又想得歪到天边儿去了。
雾杳扶额,“我什么都不打算做。”
骆绮岫绞尽脑汁百转千回地用兵法思考了一阵,放弃了,“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雾杳早就打算好了要认输的。
“好巧啊,雾姑娘。”忽地,平地炸起一道声如洪钟的大嗓门。
夏景行边缓步走来,边卷着箭袖,露出沈渊同款的鼓胀胀的蜜色肌肉,笑看了正在梅花桩下忙碌的禁军们一眼,“这一回,就算是有个什么磕磕碰碰,也伤不着要害的。雾姑娘,你就放心吧。”
雾杳:“……”
骆绮岫打量了夏景行一眼,齿动唇不动地小声道:“他好像一副要揍你的架势。”
梅花桩下正铺着纸毯。
这些纸毯是按照纸被的工艺改良的,所谓“厚软轻温腻而白”、“白于狐腋软于绵”,先人诚不我欺,软囊囊的厚纸毯如酥酪般在风中一弹一弹地摆簸。[1]
一看就知道,哪怕从最高的梅花桩上摔下来,也连个油皮都不会摔破。
夏景行这是在断雾杳的后路,怕她又拿眼睛上的伤作借口退出比试呢。
按照飞花令的规则,只要吟不上来相应的诗句,就会自动被淘汰出局,雾杳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
虽然夏景行站得远,但架不住雾杳耳识灵敏,她吃痛地揉了揉耳朵,无语道:“夏公子,你声音这么大,所有人都听见你的摩拳擦掌了。”
也听出他那点子坏心思了。
夏景行大窘。
见台上学子们看向自己的目光各异,登时面色涨得黑红,“你、你!我!”想反驳,又不敢大声,夹着嗓子支支吾吾。
雾杳摇摇头,仿佛望着不成器的孙子的小老头般叹气:“唉~”
把夏景行急得愈发口吃。
木桩沉如玄铁,四周屋宇震颤、万声汹动,忽跃出一声极轻的笑。
闻声,雾杳气叹到一半,猛地吸了回去。
她小心翼翼地朝台上的那堆太学生偷眼望去,却见那身远山蓝绣松院鹤归的缂丝袍上晴漪连连,如一池映着琉璃澄天的春水被风搅弄,扶光垂了垂眸,以拳抵唇,唇边……并没有笑意淌过的痕迹。
她肺中又舒展开来,“呼——。”
是她多心了吧?
“这雾杳!兔崽子托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