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喜轿从洛府一路穿过街巷行至霍家，到了新郎官从轿子中将新娘子接过的时辰。

霍淮书一袭鲜红色喜服，俊美无双的面被衬得极白，他伸出手，掀开轿帘，放到了穿着喜袍的新娘跟前，微弯腰。

盖头下的洛绾念瞧见眼前白净的手心，红唇抿了抿，随著，伸手放了放去。

他们仅一面之缘，却不想竟要一起跨过火盆，拜天地，行周公之礼。

霍淮书牵着人往前走，掌心内包裹住的手比自己的小一寸，他面如沉水，一张绝世容颜上看不出即将为人夫的欣喜。跨过门檐，行到正厅外。

“唉，好累，好想吃米糕。”

这声音是突兀出现的，像是就在自己耳边，霍淮书前进的步子停下，目光扫过在场的人，却见所有人都紧闭着嘴，并未有人开口。

他在原地停了下来，其他人疑惑，新郎官怎么不走了？

片刻后，霍淮书面色不改的继续往前走，原以为是自己幻听，却不想那声音又出现了。

“腿好酸，脚好痛，这靴子是不是不合脚？”

是一道语气娇弱的女声，在霍淮书听到这话时，视线注意到牵着的人脚崴了一下，虽然动作不大，但他还是感觉到了。

他继续往前走，耳边断断续续有声音传来。

声音抱怨道：“出嫁真麻烦，起早折腾，好困啊。”

走到正厅前，他将人松开，耳畔的声音没了，在之后行礼拜父母天地的时候都未有声音传来。霍淮书眼眸深谙，视线落在盖着盖头的人儿身上，冷漠的嘴角勾了勾。

成婚琐事繁杂，霍淮书的父亲年迈早早便辞官归家，母亲是门第富贵，虽说这桩婚姻荒唐，但也办的风光。

将新妇送入房中后，他还得出来接待客人。霍淮书招来心腹命人去新娘房中送些吃食，这原是坏了规矩的，但在霍家谁敢忤逆他。

烛火缭绕，影影绰绰。洛绾念一人坐在房中，心思活跃，穿了一天的短靴，不知是否真的尺寸不合，勒的脚疼，见四下无人，她悄悄掀起盖头，眼眸打转，将靴子蹬脱，酸了一天的脚终于得到解脱，舒服多了。

然，还没等她放松一阵，门外就有叩门声。她吓得连忙将靴子穿好，头上披散的盖头也顺手整理。

门外敲了两声便有人推门而入，一丫鬟进来，手里端着糕点。

“二夫人，时辰慢，大人让你先垫垫肚子。”

待丫鬟开门出去，洛绾念才又掀开盖头，视线落到一旁的小桌上，放置花生瓜子的地方多了盘糕点，她定睛一看，居然还是心心念念的米糕。

方才她就瞧见桌上的其他吃食，但见摆放整齐，一时不敢动手。现在有人送来，正随了她的愿。含了几块米糕进肚，饥饿感少了许多。

吃完后，她又安静端坐着，红烛燃烧，时间过的漫长，待房门再次被推动，洛绾念差点睡过去了，盖头下她的眼睛已经半阖，听到声响连忙振作精神。

门口脚步声缓重，待走到她跟前，才见一黑金长靴映入眼帘，往上是大红的喜袍，视线有限，她只能看到来人的下摆。

霍淮书容貌清丽，被人拉着灌了不少酒，但他的面上依旧镇静，不见丝毫醉意。他拿过秤杆，缓慢掀起新妇的盖头，遮掩下的容貌艳丽，鲜艳的红唇微微抿着，一双水眸子，流转万分。

他又想起今日耳边听到的声音，虽说没有什么实质的证据，但那道声音明显就是眼前的女子发出的。

他与她仅一面之缘，霍淮书对她的印象不算好，但却不得已将人接进了门。

二人眸子对上，洛绾念心中微动，涌现出一股奇特的感觉，眼前这位便是名冠京城霍大人，青年俊朗，日后又是权势滔天的佞臣。

坊间关于这位的闲谈只多不少，记得前世，霍淮书三十有七都未有婚娶，霍家子嗣单薄可霍大人却似乎无心此事，皇帝曾亲自下旨赐婚也被再三推辞。

她虽久居深宫却每每都听得大人闲话。传闻中，大人身患难以言说之病，以至性格暴虐。

原是坊间胡话，做不得数，可不知怎地此刻在脑海中竟挥之不去。

面上染上绯红，她垂眸不敢乱瞟。

接下来该做什么，洛绾念没了主意，只一个劲的盯着绣鞋看。然而，过了许久，跟前的男人都未有动作，她好奇，歪头偷偷瞄了一眼，这一看便撞进黝黑深邃的眸子中。

红烛摇曳的新房内，床檐上挂红纸金字撰写着“早生贵子”，苏绣的绸缎被面上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红烛泣泪，灯火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