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头

清溪镇的人自天南海北汇集，一个集市上不知有多少种口音交杂在一起，有时能看见摊主和客人大眼瞪小眼。风月楼是清溪镇最有名的地方，江湖传闻里，这是一个美人美酒美事并存的“三美”之楼，又作“江湖第一楼”。有人说，许多年前一个人称“玉娘子”的富商在此处建了“风月楼”，经过多年的经营，便成了江湖第一楼。

“娄渊，我阿娘他们真的会来吗？”

云云趴在栏杆上托着腮小声问。

娄渊拍了拍云云的背，道：“你阿娘多聪明啊，她一早就会算到我们在这里的。”云云不说话，默默叹着气，眼睛瞅着楼下来来往往的客人。

这几日听到了不少的奇异的消息，像是什么白帝城江大侠身死，临渊阁异动。而他们乘坐的那艘客船遇袭的事情也传开了，有人说这是被人寻仇了，也有人说是船上有东西被人惦记上了，总之乱七八糟的传言很多，对也对，不对也不对。

娄渊带着云云离开船上以后就直奔清溪镇，他知道只要裴祉和祝余能够脱险，便一定能想到这里，只是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也没瞧见人影，他心里头也发虚。临渊阁的人也不是傻子，想必不久后就会到这里来查探。而他也不清楚药王谷在哪里，如何能将云云送过去。

于是打算再过个两三天，等不到人就先离开清溪镇。他准备着把云云送去裴家，然后再去找裴祉。

“你想把我送走。”半天没吭声的云云忽的冒出一句话来。

娄渊一惊：“云大小姐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吗？”他急忙证明自己的清白。

云云慢吞吞从栏杆上缩回脚，道：“你是。”娄渊认为云云这是杀人诛心，遂蹲下来与她辩论，丝毫不管自己心里头本来就是想把人送走的事实。云云捂着耳朵连连摇头，坚定不听娄渊的鬼扯。

她道：“你骗我阿娘的时候和骗我的时候都是一个样的，我又不傻。”见有人来了，云云一脚踹在娄渊腿上。

娄渊踉跄了一下，坐在了地上。他当即开始耍无赖了，道：“大小姐欺负人喽！”云云瞪圆了眼睛，几乎不可思议的看着口出狂言的娄渊，她有些慌张地捂住了娄渊的嘴。

“你做什么！”云云小声惊呼，看见四周有来人，便迅速转过身去，和娄渊拉开了一段距离，示意自己不认得他。待路人走过以后，她又一脸不满的看着自己站起来人模狗样的娄渊。

她盯了眼娄渊整洁端正的头发，又想了想自己，叹了口气。

娄渊显然不是个会照顾人的，云云虽然穿了身好看的衣裳，但头发被随意的扎了个小辫。她有些懊恼地拽了下自己头发上缠着的绒花，对自己和娄渊的手艺相当的嫌弃。她拉着娄渊闷头往楼下走，思及这两天听的闲言碎语：“他们这几日传说的那个疯子是阿娘吗？我以前听他们喊过阿娘疯子。”

娄渊仔细考虑了会儿，道：“应该不是。”他把云云往后拉了拉，道：“你别一个劲往前走，撞到人了要。”

“我知道。”云云闷闷地开口，“我就是想阿娘了。”她从记事起，便一直跟着裴祉，她鲜少和裴祉分开这么长时间。

“阁主肯定在找我们的路上。”娄渊看云云仍然闷闷不乐，于是温言安慰，“过不了几日便可见到了。”

云云站定，回头看他：“你不是想把我送去裴家吗？”

娄渊不知道云云怎么又绕回了这个话题，当即愁眉苦脸道：“我没有。”

云云眯着眼学裴祉说话的强调：“娄渊，你心里有。”

娄渊心累不已，遂决定漠视云云所有的小脾气，一把将人抱起来，快步往房间走去。带孩子这事实在是让人头大，他突然再一次开始敬佩她，裴祉当初居然能忍受当初十二三岁自命不凡自视甚高的自己天天跟她后面吵架，然后还能照顾一个才出生的小孩。

阁主不愧是阁主，武功卓绝，带孩子也厉害，什么事情放到她手上都游刃有余。

清溪镇这里最大的客栈是风月楼。

裴祉推测娄渊会带着云云住这里。毕竟娄渊也知道自己不留下痕迹又能让她一下子找到的方法实在不多，还总会弄巧成拙，而让她来找，远比他想方设法给提示靠谱多了。

“当真要进去？”

祝余捂着钱袋，看着从台阶就透出奢靡的客栈。他眼睛死死盯着栏杆上镶着的金玉翡翠，恨不能扣一块下来当盘缠。一路上省吃俭用，他感觉自己已衣带渐宽。倒也没有终不悔的伟大意志，实在后悔了跑路的时候没多带点值钱的东西。

裴祉看了眼祝余，只见他一脸对栏杆上的碎玉的心驰神往，她道：“回神。”

“裴娘子！这个地方一看就知道把我卖了都进不起啊！”祝余回头看裴祉，实在想挤点眼泪出来，“你叫我安心还是安息啊。”

“安心。”裴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然后微微扯了下自己的裙摆走了进去，“阿远在里头，我临走的时候把带出来的银钱全给他了，不会要你断手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