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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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处风声阵阵，柳茵茵打了个冷战，想到现在回去多半会遇见珠儿，多少有些难堪。后院无人，她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孤单，想了想拐了弯往徐安梁处去了。

徐安梁只一个人在屋里，窝在窗前的卧榻上看书，窗外天已微沉，是以他点了灯，品一杯茶放在案前，屋里未曾点香，但是暖气哄着兰香，清香雅逸。

这倒是个会享受的人。柳茵茵想。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徐安梁看到她来，放下书，瞧了瞧时辰。

“你在看什么书？”柳茵茵未答他，反而好奇问他。昨日来时便未曾见他书房有什么布置，但这一个月来，瞧他和四皇子相处，便知道徐安梁可不比她两眼白目，实在是个有点底子的人。

徐安梁一抬手，书卷上题目是《随州趣谈》，不算什么正经书，他已看了大半：“看着好玩，打发打发时间。”

又问：“喝茶吗？”

柳茵茵点点头，自顾爬到榻上来，徐安梁给她沏了一杯，冬日里喝菊花茶，却不讲究，柳茵茵口渴的很，一碗全饮了。徐安梁又给她续了一杯。

“是出什么事了？”徐安梁开口问。

“我口渴。”柳茵茵道。

“这算什么大事？”徐安梁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柳茵茵垂眉，微微泄了气，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扭捏了一会才问：“翡儿姐姐是什么时候来你屋里伺候的，她，她好吗？”

徐安梁放下书，回忆道：“应是已有五年了，我都记不清了，她很尽心，也很妥帖，这些年多亏她了。”见柳茵茵神色辗转，才蹙眉问道，“怎么了？是珠儿伺候的不好？”

柳茵茵忙摇了摇头，忍不住将翡儿和珠儿的悄悄话讲给了他听，又道：“我不是故意偷听她们讲话，我只是有些好奇，才多听了会儿。”

徐安梁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轻声笑了出来，柳茵茵初时寄人篱下的焦虑他全能理解，或者是完全感同身受，叹道：“翡儿来我这边的时候，境遇恐怕还不如珠儿，她从前也是公主身边的大丫鬟，八面玲珑的一个人，被指到我身边来后，受了许多闲气。”

柳茵茵啊了一声，有点沮丧迷茫：“珠儿姐姐挺好的，如果因为我让她被人欺负，还不如不要跟着我好了，我去跟公主说，让她帮我换一个丫鬟好了。”

徐安梁沉默半晌，想起初来六公主宫中时的境遇，可谓如履薄冰。当日他何尝不是和柳茵茵想的一样，不想翡儿跟着受委屈。是齐妈妈老道，翡儿忠义，才按住了他，他语气便含了几分郑重：“既给了你，就是你的丫鬟了，若是换回去，你让旁人如何看待她。公主不会去管下边的事，旁人只会说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便不会给她脸面了。”

“可，可她原本不需要经受这些的。”柳茵茵道。

徐安梁摇头：“覆水难收。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柳茵茵苦着一张小脸。

一路上见惯了柳茵茵的嘻嘻哈哈，倒是少见她这样凄苦，徐安梁劝道：“主仆一体。来日你风光了，她便可以抬头挺胸了。”

柳茵茵苦笑：“我能做什么呀，她跟着我能有什么出路。六公主身边的大丫鬟那就大不一样了，该有的体面都会有的。”

她抬头望着徐安梁，他便不一样了。徐安梁生的极好，天庭饱满，眉目端正锐气，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贵气。她虽然年纪小，却已经知晓，世间男子与女子的出路是完全不同的，徐安梁将来可以科考可以做官，翡儿会有出路的。

徐安梁惊讶于她小小年纪，又初来宫中，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来，半晌道：“你不必妄自菲薄，世间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你一开始也不会想到，你会从佛来寺走出来，会认识公主。”

这倒确实。柳茵茵半生流落他乡，在佛寺的时候，是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也能过上住金屋吃珍馐的日子。但她往后又会怎样呢。柳茵茵在这个年纪，还不能想到以后这么遥远的事情。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