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

入宫的第一夜，柳茵茵在疑虑中迷迷糊糊睡着了。屋内地龙暖意融融，还点着安神的香，柳茵茵连六公主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第二日就没有懒觉可睡了。皇后事忙，既要处理后宫事务，还时时要管些勋贵命妇之间的琐事，是以长乐殿里天不亮就已是灯火通明。齐妈妈和珠儿手脚麻利，柳茵茵稀里糊涂地吃了早饭。刚吃完饭便见六公主穿戴整齐，领了一堆人来送衣服首饰。

柳茵茵初来乍到，六公主连夜让人收拾了一些旧日里未来得及穿的衣服给她，至于新衣，得等到年关时让针司局赶制了。

六公主细心起来，一点不比旁人差：“宫里不比外面，穿衣也有讲究，这些衣裳虽然是旧衣裳，不过都合规矩，你先将就着穿着。”

柳茵茵怎么会感到委屈，这样受宠若惊，已是最好的了，遂笑道：“这样很好，谢谢公主。”

六公主心情不错，在她屋里坐看看右看看，一会儿让人添个屏风，一会儿让人置个衣架，一边还叽叽喳喳说起昨日宫宴上的事：“大哥这次差事办的好，父皇欢喜的不行，这也赏那也赏，把梧蘅宫的那些人气的鼻子都歪了。”

柳茵茵问道：“梧蘅宫是哪里呀？”

六公主哼了一声：“就是德妃的住处，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以后别去。”

柳茵茵重重嗯了一声。六公主便又道：“父皇偏心的很，明明一起去赈灾的嘛，怎么能只赏大哥呢。还是母后厉害，把四哥和我都夸了一通，父皇可开心了呢。四哥这个人闷葫芦一个，让他邀个功像是要他的命一样。我可不一样，早就看上了父皇新得一座红珊瑚，得有一米多高，夜里便是不点灯也亮的好看，正好让父皇赏给我，嘿嘿，等下午内务府的人便送过来了，到时候请我五哥来，保准他羡慕的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这真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柳茵茵汗颜。

六公主转了一圈，摇了摇头：“这屋子以前空着，也太素了点，我看来看去要添置了东西还不少，这样等会让人带你去库房，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物件就拿来摆上。”

柳茵茵扫了一眼，她以前住的是破茅草屋，冬天漏风夏天漏雨，这样的屋子真是豪华至极，但在六公主的眼里，怕是和茅草屋也没什么区别。

“已经很好了，不用添什么了。”柳茵茵道。

“那哪行，这样可住不了人。”六公主点了个宫女，吩咐她陪着柳茵茵去库房，然后在钟儿的催促声中起身去了皇后宫里请安。

柳茵茵想着徐安梁屋里的装饰，便也不敢随意拿，不过是那位叫霜儿的宫女说了算。等她挑完了，由小太监拾掇拾掇送过来，柳茵茵并齐妈妈和珠儿三个，慢慢将这些物件规整起来，倒也直忙到正午。

吃了午饭。柳茵茵起得早便又歇了午觉。等一觉醒来，外头天竟已擦黑。屋里没人，柳茵茵口渴，屋里转了一圈，也未找到茶壶。依稀记得珠儿放在窗前的书桌上，如今却又不见。她原本不想麻烦珠儿，可实在口渴的厉害，只得出门去寻。

后罩房虽不大，却连着六公主这儿正殿的后花园。不外乎几丛假山一池浅荷，并未见多少精心打理的痕迹。柳茵茵在池边静站了片刻，想来六公主活泼爱动，并不爱花啊水啊这些。

穿过几个回廊也未见到人，柳茵茵便准备绕回去，她初来咋到路还未记清楚，怕自己走错了路进了不该进的地方。正要回头，却听得折角墙后几声呜咽，立时顿住了脚步。

“别哭了，快擦擦。”是个姑娘的声音，叹着气，“那时我被派去伺候安梁公子的时候她们不也这样么。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到现在霜儿见到我还要刺上几句，你看我何曾理会过。可笑的是，我们明明还是一个院里，都是伺候人的，倒叫她生出几分人上人的气性来。”

这声音耳熟，似在哪里听过，柳茵茵一时想不起来。

这时另一人出声道：“这些我怎么不知道。这宫里不就是这些事么。我只是没想到平日里姐姐妹妹待着的人这般势利，真是叫人寒心。”

这声音她却认得，中午才一同吃的午饭，正是珠儿的声音。另一人却也不难猜，想来只有徐安梁屋里的翡儿。两个小姐妹躲在这里说悄悄话，柳茵茵是想快些离开的，却又受好奇心驱使想再听听。

“她的心眼就针尖这么大，若是真有本事，怎么如今倒不见她能进屋里伺候了，不过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找别人撒气而已。”翡儿又劝道。

珠儿冷笑了几声：“若论和公主的情分，我们这些人都比不上钟儿姐姐，霜儿原和你我一样，是老太太送进来的，从小在府里也是一起玩的，如今倒和别人一起孤立你我。”

翡儿也沉默了片刻，如今再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便道：“好啦，别气了。如今咱也算不和她们一屋的了，有什么事只管回了齐妈妈，你怕什么。”

便听珠儿轻了笑了：“是，还有齐妈妈的。”说罢传来几声悉数声，柳茵茵立刻拐了弯躲到门廊后面。珠儿和翡儿挽着手穿过，并未瞧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