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

柳茵茵醒来时屋子里空空荡荡，齐妈妈先前在她床前打络子，这会儿络子搁在小杌子上，人已不在她跟前。庭院寂寂，只远处传来几声幽幽咽咽的笛声。她出了屋，便见门廊边坐着个打着尖的丫鬟，穿的是六公主院里制式的衣裳，想来便是六公主的侍女。见柳茵茵出了屋子，小丫鬟便跳下来跑了过来，恭恭敬敬行了礼，才抬头道：“小姐醒了，奴婢是六公主指过来服侍小姐的，小姐若是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奴婢。”

“你叫什么？”柳茵茵歪着脑袋看她。

那丫鬟也打量着她，细声细气地答：“奴婢叫珠儿。”

“珠儿姐姐，齐妈妈呢？”柳茵茵眨巴着大眼睛，嘟着嘴问，“你们那里有没有吃的东西，我好饿呀。”

珠儿轻轻一笑，人也放松了一些，轻快道：“齐妈妈去安梁少爷那里了，她怕你起来会觉得饿，已经准备好吃的，小姐请随我来。”

柳茵茵便甜甜地道了谢，跟着她吃完东西，想着六公主还没回来，齐妈妈也不在，便对着她道：“齐妈妈在安梁哥哥那里吗，我可以去看看吗？”

“可以呀，小姐稍等，我收拾一下便领你过去。”珠儿是从小服侍六公主的，手脚很快。柳茵茵笑眯眯地点了头，乖巧地坐在一旁等她收拾，待珠儿整理完，便由着她领着去了徐安梁那里。

一进徐安梁的院门，柳茵茵便闻到了一阵花香。徐安梁的小院里俨然一个花房，时节正好菊花盛放。她随着珠儿穿过花丛，进了徐安梁的正屋。

“齐妈妈，我带茵茵小姐过来了。”珠儿说着便踏进了卧房，齐妈妈和另一个丫鬟正在里面铺床。徐安梁住处并不大，柳茵茵特意留意着，厅堂布置的简单质朴，未曾见到什么亮眼的物什，卧室一同厅堂的布置，只是临窗的炕桌上摆着一丛带着花苞的兰花，屏风前的架子上摆着几个有年头的瓷器。

齐妈妈闻声抬起头来，笑着对着柳茵茵道：“小姐醒了，可用过膳了？”

“已经吃过了。”柳茵茵转头看了看，“安梁哥哥呢？”

齐妈妈闻言指了指后面，笑道：“在书房呢，去找他玩吧。”柳茵茵这才发现屏风的后面别有洞天，转过屏风就往后头去了。小书房接在卧房的后罩，当中一张大桌案，案上摆着文房四宝并一盆君子兰。书架上处处都摆着各种小玩意，柳茵茵甚至看到了几个这一路回来徐安梁买回来的摆件，书却不多，有也多是一些话本曲谱之类。书桌对向的小门开着，柳茵茵循着声音出了门，便到了后院，徐安梁正坐在后院的摇椅里吹笛。

后院宽敞，种着一些桃李牡丹芍药之类的花木，隆冬时节已是光秃秃，倒是篱笆上的粉蔷薇仍开着三两朵，让肃寒的冬日还存留着几分暖色。柳茵茵悄咪咪地踱到他的身后，见徐安梁正全神贯注地捉摸着曲谱，半天都没有注意到他，便轻轻咳了一声。

徐安梁从椅子上弹出来，等回头发现是她，才回复了情绪，问道：“你怎么来了？”

“六公主她们都不在，醒来发现齐妈妈也不知去哪了。”柳茵茵挠了挠头，她有心和徐安梁处好关系，是以语气放的十分柔软，还带了几分委屈，“看你看了半天的谱子，都没有发现我。”

徐安梁看了她一眼，他是一直淡淡的，对谁都一样，可看柳茵茵其实那么一点点小的年纪，初来咋到怯生生的样子确实招人疼，心里便软了下来，袖子扫了扫椅子示意她坐，又看了看手里的笛子：“我才开始学，还不大会，就看看谱子。”抬头见柳茵茵有些好奇的神情，又道，“你想不想试试？”

柳茵茵注意到他手里的这管笛子，通身翠绿的笛身，日光下几乎是透明的色泽，显见的不是凡品，她忙摆摆手，既不敢去接又有点好奇地凑上去，“我不会，你练吧，我看着你练。”

徐安梁却不再练了，翻起被他扔在一旁的曲谱，指着谱上的符号对着她道：“会看曲谱吗？”

“不会。”柳茵茵自然摇了摇头，徐安梁好像找着了点乐趣，也不管柳茵茵愿不愿意，拉着她就开始讲起了谱来。他自己本也就学了个半吊子，自然也教不出什么好学生，是而一下午就听见后院里吹的颠三倒四的笛声。柳茵茵却不觉得难听，笑嘻嘻地和他闲聊天，徐安梁的性子比她想象的好摸许多，更何况他也不难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