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
陆怿被推倒在地。
崔之锦“啊”地尖叫一声,毛骨悚然,愕然看着眼前的男子。
陆,陆怿?
曾经一尘不染的清冷贵公子,此刻却如同被恶鬼附身一般疯魔。
陆怿披头散发,神情恍惚,状如癫狂,他呆呆看着眼前陌生的小女郎。
不是她。
他的妹妹不见了。
他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小女郎面前。
一片巨大的阴影压了过来。
崔之锦头皮发麻,全身颤抖,第一次在陆怿的脸上看到如此癫狂的神态。
陆怿双目通红,修长冰凉的手指紧紧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四目相对。
“你是谁?”
这一刻,崔之锦觉得他疯了。
“我——”崔之锦神情动容,看着那双血红的眸子,随着梦中蛊惑的声音,鬼使神差道:“我是芝芝。”
陆怿心下轰然一声,神情大恸,无边寂灭翻涌而来,将他淹没。
芝芝……
拿了毯子返回的崔季琰,看到这一幕后,大惊失色,立刻分开二人,把妹妹拉到身边,愤怒地看着陆怿。
“陆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呵斥声唤醒了陆怿的心神,他神色茫然,扶着额头,闭了闭眼,渐渐回神。
她不是芝芝。
芝芝死了。
小沙弥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安抚着兄妹二人,“女郎别怕,公子只是犯病,没有恶意。”
崔之锦心有余悸地看着陆怿。
过了一会儿,陆怿一言不发地起身,若无其事地离去,背影清绝。
崔季琰警惕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把妹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
崔之锦心绪复杂,久久不能平静。
小沙弥跟上了陆怿。
夜风灌入男子宽敞的僧袍,扬起他披散的发丝,月色在他脚下铺了一地清辉,挺拔的身姿落寞而清冷。
……
大雄宝殿。
释迦牟尼佛像金身宝相庄严,笼罩着溶溶月华光芒。
陆怿恢复了平静,颓然跪在佛前。
“佛祖,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我梦到芝芝了,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到她了,她说她很冷,很害怕,让我救救她。”
“佛祖,这是您在给我指引吗?”
陆怿神色黯然,于佛前深深叩首。
佛像渊默,无言回应。
*
东方将明。
寺庙的钟声在院中回荡,唤醒了清晨。
元衡一大早,便带着大箱小箱的礼物前来宝光寺。
路上,常吉提醒道:“殿下,陆侍中也在此寺借住,阵仗太大,恐会惊扰到陆侍中。”
元衡不以为意笑道:“这不正好,还能顺道带新妇去拜见大表哥,省的多跑一趟。”
常吉连连附和,“还是殿下有主意。”
到了宝光寺,元衡点名要见崔协父子。
崔协几时见过这阵势,慌里慌张出来迎接,也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
常吉笑着贺喜道:“喜事,喜事,殿下来跟丈人提亲呢。”
崔协大惊,他初来乍到,几时结过亲事?
元衡高坐上位,崔协父子恭立堂下,看着一箱一箱的礼物被抬进来,不知所措。
崔协忐忑道:“殿下,这……”
元衡开门见山道:“昨日在街上偶遇令爱,一见倾心,日思夜想,欲聘娶为妃,特依礼备物,望岳父成全。”
崔协大惊失色,愕然无言。
常吉接着道:“丈人清点一番,这聘礼是按三书六礼,迎娶正妻的规矩来的,一次备齐,以示诚意,绝不委屈令爱。”
崔伯玉拉着崔协的衣袖,连连使眼色,北人果然不知礼,这是什么三书六礼?这不是强买强娶吗?
崔协惶恐道:“殿下厚爱,我们感激不尽,可培塿无松柏,薰莸不同器,仆虽不才,义不能为乱.伦之始。”
元衡一贯不好读书,没大听懂崔协的意思,烦躁地掏了掏耳朵。
常吉连忙附耳解释,这是说小土丘长不出大松柏,香草和臭草也不能放在一个罐子里,崔协是在自谦门第寒微,又是卑贱汉人,不敢攀附皇亲贵戚。
元衡恍然大悟,笑的一脸戏谑,随即,眼神陡然一冷——
“你们家的底细我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