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

再次离开茶馆，江恩桃反复盯着半巴掌大小的木牌。

木牌光滑柔和，瞧上去跟之前陆茂之他们得来的几乎一模一样。除此之外，木牌并无什么打眼稀奇之处。

想到说书先生因为“孩子”这个她听了都觉得牵强，作假不打草稿的理由，竟真的把进幽谷的木牌给了她与陆鹤澄各一块……

她一壁思考，一壁来回抚摸，原本质握细腻的木牌也自袖口里抖出了一点沙沙声。

而陆鹤澄不知从何处拐来的孩子，正碎步走在两个人中间。他不敢走太快，更不敢走慢了被落下，小小糯糯的手各拉着一个人。

江恩桃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感受到两边时有时无的目光，似乎担心自己随时会被两人抛弃，小孩心中着急，面上却一直笑着，一点不敢惹两人不快。

小小年纪，却已是学会一副讨好他人的乖巧模样。

只拉着江恩桃的手紧了紧，牵得更用力了些。

察觉到小孩的动静，江恩桃一时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

又是小孩……

茶馆的周童、曲渺渺小弟、陈富户独子、易妙君来历不明的“孩子”、还有眼下这个……

曲口镇有太多奇怪诡异的事，似乎都跟孩子有关……

一通乱想，脑子里蓦地又浮现出陆茂之带她去过的坟冢，江恩桃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手里拉着的这个，该不会也是……

本就没什么耐心的江恩桃想把手抽出，却没抽动。

她叹息了一声，侧过脸，准备征求陆鹤澄的意见，“小陆师弟，这个孩子他，你打算怎么办……”

陆鹤澄正喜滋滋地把木牌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想的全是如何在这场试炼赢过江恩桃与陆茂之。

他脸上渐渐浮现出得意的神情，根本无暇他顾。

听江恩桃这样问，也仅仅是瞥了孩子圆不隆冬的头顶一眼，目光很快收回。

他漫不经心答道:“反正木牌如今也到手了。这孩子，总归只是个庙观附近捡到的无父无母的孤儿，跟我们没什么干系。眼下最多带回去，让方师兄给他塞几块糖，再把他送回庙观，就差不多了吧。”

江恩桃点头后，又沉默几瞬，往前的步子停住了。

虽然，陆鹤澄说之前，她也是这样想的。可按他的话，这个孩子，也跟她一样，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么？

江恩桃转过脸，开始认真打量起他。

矮矮的个子，还不及她的腰高。脸上淡淡的月牙一般的眉毛，忽闪忽闪的眼睛。而脸侧跟她一样，恰好只有一个小小的梨涡。

小孩脸上发着颤，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拼命摇着头，无声地表达自己并不想被他们抛弃。

江恩桃有点茫然，心中掠过一丝波动。不由自主跟着孩子一起摇了摇头。

“你不会……”

陆鹤澄看着突然停下来的江恩桃，她眼里的神情越来越柔。

陆鹤澄没什么犹豫，直接问出心中刚刚把自己吓了一跳的猜测道:“江师姐，你不会真把他当成自己孩子，想要收养他吧？”

收养？

江恩桃偏头，没理解他的意思。

不过多看了这孩子一眼而已，她从来又不是爱管闲事的柔善性子。

陆鹤澄咳了一下，又哼了一气，有些泛酸地提醒她道:“这孩子来历不明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长风仙尊应该很是期待江师姐你初次试炼的成绩。无论如何，江师姐你总不能带上一个累赘去参加试炼吧。”

江恩桃嗯了声，唇角轻轻扯了扯，“小陆师弟提醒得极是。”

想到什么，她话一顿，头一低，直勾勾地对上小孩的脸，恶狠狠说道:“不想笑的时候就别装笑，否则，我现在就把你丢到庙观去。”

一听这话，小孩浑身绷得极紧，抬着的眼睫马上就要掉泪豆子。

可正在此时，他的手心却忽然感觉被一股温热的力量轻轻反握住。

小孩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恩桃。

江恩桃却早别过了脸，脸上瞧不出什么表情。

……

半刻钟后，江恩桃与陆鹤澄与其他人汇合。

曲渺渺家不便，日前，他们另择了镇上一处客栈。这家客栈，间或有其他试炼小组前来打探消息，或者因一头雾水没有什么头绪，而选择先小住于此。

陆茂之安静地倚着客栈的门，看了一眼江恩桃，又看了一眼陆鹤澄。视线略略下移，落回到牵着两人的孩子上。

目光微微沉。

“这孩子是？”

江恩桃刚出声解释，“陆师弟，他……”

小孩急急开口打断，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下把两人拉得更紧了些，俨然一副三口之家的架势。

“他们是我的娘跟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