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过河卒
屋檐,一位双鬓霜白的中年儒士撑伞而至,一手持伞,一手拎着长凳,穿过侧门后,将长凳放在廊中,坐下后把油纸伞斜靠在凳子旁,然后双手拍了拍膝盖,端正坐姿,最后笑望向后院正屋檐下的老人和少年,温声道:“山崖书院齐静春,拜见杨老先生。”
陈松风放下手中一本老旧籍书,苦涩道:“让你看笑话了。刚才为我打抱不平,我并非不识好歹,只是……”
老人伸出大拇指。
老人皱眉道:“谢我?如果没有记错,我可从来没有白白帮过你,哪次缺了报酬?”
屋门吱呀一声轻轻打开,脸色微白的草鞋少年蹑手蹑脚跨过门槛,转身轻轻关上木门。
刘灞桥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了想,“是那个陈对的家族,想要将这部剑经收入囊中?难不成她家是哪个不出世的剑修豪族?”
刘灞桥扭了扭屁股,双臂环胸,好整以暇道:“好了,知道那位祖宗奶奶的吓人来历了,你接着说正题。”
可年轻人就是觉得有些不痛快。
远在天边的家族威势,近在眼前的圣人庇护,她能不嚣张吗?
心想师父这个问题大有玄机啊,自己必须小心应对,好好酝酿一番。
老人嗯了一声,道:“你比她还不如。”
“所以小镇土生土长的人,都有自己的本命瓷,如今在本洲风头无二的曹曦谢实两人,一位有望成为天君的道教真君,一位杀力无穷的野修剑仙,也不例外。虽然小镇这座鱼塘相比外边,已算是极其容易出蛟龙,但是化龙的代价巨大,这些‘瓷器’,一旦成功跻身中五境后,生前不登上五境,是注定没有来生的,魂飞魄散,生生世世,万事皆休,恐怕连道祖佛祖也奈何不得。而在这期间,就会被买瓷人抓住致命把柄,生死操控于他人之手,任你是曹曦谢实这般人物,一样如此。”
郑大风心情愉悦几分,随口问道:“师兄拦得住那家伙?”
这一桩由各方圣人亲自敲定规矩的秘事,绝不是他小小风雷园剑修能够指手画脚的。
齐静春苦笑道:“先生其实学问更大。”
郑大风愣在当场。
刘灞桥灵光一现,“刘姓少年的祖上,是陈对那一支陈氏留在小镇的守墓人?”
刘灞桥嗤笑道:“是那娘们吹牛不打草稿,还是欺负我刘灞桥没学问?她家能有功德坊?”
陈松风摇头苦笑道:“那你是没有看到我祖父见到她后,是何等……客气。”
陈松风略作犹豫,还是选择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泄露天机道:“有些类似俗世的赌石,每年小镇大概有三十余婴儿诞生,三十座龙窑窑口按照交椅座位,依次选择某个孩子作为自家龙窑的‘瓷器’,打个比方,今年小镇生下三十二个孩子,那么排名最前面的两座龙窑,就能有两只瓷器,如果明年只有二十九个新生儿,排名垫底的龙窑,就意味着只能一整年没收成了。”
老人抽着旱烟,大团大团的烟雾弥漫四周,只是檐下烟雾与檐外雨幕,井水不犯河水。
老人意态闲适,用烟杆指向那位此方圣人,“你来的
郑大风整张脸都黑了,耷拉着脑袋,霜打茄子似的,没有半点精气神。
刘灞桥听得叹为观止,难怪大骊王朝在短短两三百年间,崛起迅猛,已经形成了吞并一洲北部疆土的恢弘气势,刘灞桥听得入神,干脆就盘腿坐在椅子上,用手心摩擦着下巴,问道:
陈平安迷迷糊糊点头道:“好的。”
郑大风双手抱住脑袋,望向院子里的雨水四溅,这么个老大不小的汉子,欲哭无泪。
再还有,一支自制的竹烟杆子,值得了几个钱?
为尊者讳,所以陈松风实在说不出口真相,只能以“客气”二字含糊形容。
陈松风笑道:“其实答案薛管事也说了。”
杨老头瞥了眼少年手中的袋子,问道:“那个春字呢?”
当然,也有盛产清谈名士和荒诞狂士的南涧国,以言行不拘泥于礼仪,著称于世。
这一切对陈松风的冲击之大,可想而知。
不曾想老人已经自顾自给出了答案,“人丑。”
刘灞桥心中隐隐不快,问道:“那些孩子的下场如何?”
陈松风点头道:“孺子可教。”
刘灞桥心有戚戚然,点头道:“也是。”
刘灞桥突然问道:“说说看本命瓷和买瓷人的事情,我一直挺感兴趣的,只可惜咱们风雷园不兴这一套,直到这次被师父强行拉来当壮丁,才粗略听说一些,好像现如今咱们东宝瓶洲,有几个声名赫赫的山顶人物,最早也是从这座小镇走出去的?”
老人莫名其妙问道:“郑大风,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大出息吗?”
老人收回视线后,漠然道:“不是说你。”
陈松风叹了口气,“你自己都说了,是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