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外农民的土地，一年四季都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菜。老师们最喜欢南瓜藤爬进墙来，上面结的南瓜，他们毫不客气的摘下来，送进自家厨房，小孩子们为了争抢南瓜花，打架哭闹的事情常有发生。另一头走出去是连接通往教学楼和学校大门的宽敞水泥路，中间每隔一米左右宽就用砖头砌成椭圆形的花坛，里面都是四季常青的矮灌木，守大门的老校工负责把灌木剪成半圆形，很是规整漂亮。路的另一边便是宽敞的大操场，升降旗，做早操，上体育课，全校师生集会都在这个地方。操场由三个篮球场组成，一周是椭圆形的跑道，没有草地，只是浅黑色的细沙。跑道周围有一圈浓绿的柏香树，柏香树下有长椅子，高低杠，乒乓球台等等。学生们总喜欢在放学后来操场里透透气，打打篮球，乒乓球，跑跑步，女孩子们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地坐在长椅上，低头窃窃私语，又一起抬头嘻嘻哈哈地笑。

一般在晚饭时候，学校操场安静得很，学生们都去食堂吃饭了，食堂开饭时间是固定的。窦小小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操场里游荡，任微风吹，听零星的鸟叫。这样安静的坏境！小小不禁联想起窦家寨的冬天来。小小抬头看天，只见红色的落日余晖从柏香树繁茂的枝叶间穿出来，瘦瘦长长的几小束，小小伸手去触摸，摸不到一点温度。心里莫名其妙地就惆怅起来，孤独起来，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所做何事，只觉得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在无神无魂地游荡。

对面突然冒出两个人来，小小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是一男一女两个，男的搂着女的腰间。女的比男的高出一个头，看起来比较壮实。他们的影子被落日的余晖拉得特别长而且软，他们的影子的头已经到了小小的脚背上，越来越近了。小小总算看清楚了，男的是张扬，女的自然是他的新婚的妻子。她本来希望着不是，她不愿意看见他们，想逃，可是太明显了，显得她怕他们似的。只得硬着头皮慢慢地走向他们，心脏好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握住了，且拼命的摇晃。小小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口舌干燥。

“窦老师。”张扬唤她一声，眼睛并没有盯着她看，而是快速的从她的眼睛闪过她的双颊，望向她的背后。

“张老师好。”小小答道，她没有看张扬，而是瞧了瞧他的妻子。

张扬的高个子的妻子，正好在小小看向她的时候，侧过头去靠在他的头上——也许她本来是计划靠在他的肩头的，可是他们的个子悬殊太大了，她的头在未接触到他的肩膀的时候，就稳稳地靠在了他的头上。她的嘴巴紧闭着，仍然能看出柯玉星曾经描述过的牙齿的样子，牙齿太凸出来，也把两片厚嘴唇往前挤，小小联想起《东成西就》里欧阳锋的香肠嘴，虽然没有那样夸张，也算是缩小版的。她的眉毛很浓很粗，皮肤微黑，鼻子两边挤满雀斑。

张扬没有给两个女人做介绍，他们就擦肩而过了。

迎面走来的时候，小小并没有听见他们有什么声响，背对着的时候，小小听见他们忽然说了很多话，整个安静的操场似乎被他们点燃了，躁动起来。张扬的声音照例是低而柔软的，他的新婚妻子的声音却高而尖细，像刺向空中的芒刺。她说的每一句话小小都听得很清楚。而且似乎他的妻子特别爱笑，总是“哈哈哈”声不断。

“你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啊？我早就听说你的前妻的，但是没想到是这样的，哈哈哈……你们两个的个子，说实话，挺相配的……哈哈哈……”

“我看她的身材，的确是太瘦小了，也许这才生不了孩子吧？”

“哎，你小声点。”张扬说道。

“怕什么？难道这不是事实吗？谁不知道啊？要是她能生孩子，你还能跟了我啊？”

“再过几个月我们的孩子就出生了，就要当爸爸了，兴奋吗？”

小小听不下去，加快了脚步，那时候吃过晚饭的学生又陆陆续续的来到操场上。原先冷清寂静的操场又活力四射起来。好几个学生跟小小问好，小小只是略微的点点头，勉强笑一笑，急急忙忙地回宿舍去。

那一夜，小小失眠了，翻来覆去睡不着，张扬妻子的话萦绕在她的耳边，挥之不去。越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尖细的话越是尖刻，越是伤心。小小禁不住去想象他们在一起的各种细节，她想着张扬的手搂着他那高个子妻子的样子。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紧紧搂着她在二中学校里逛过，从来没有！

小小翻身坐起来，一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遍遍的自言自语：“难道我真的不能生孩子吗？医生说不是我一个人的原因啊？要是真的不能，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有什么活头呢？”

她开了电脑，登上□□，太晚了，□□好友没有一个在线的，她点开音乐，每一首歌听来都那么伤感。

她翻开跟塞纳左岸的聊天记录，找到他给的邮箱地址，想要给他写信，又觉得太小题大做了，没什么好写的。想了想，只在他的灰着的头像之下敲下几句话：“真是乐极生悲呀，我中午的时候还跟你说起我如何的高兴，可是到了傍晚，一切都都变了。我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