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美人
宫嬷引着唐姈进入廷宸宫的偏殿,随后有宫女鱼贯而入,手里捧着崭新的宫裙,是上品的软缎。
唐姈垂眸,轻轻抚了抚髻上的鎏金银钗。银钗做工精良,隐入乌发的一段泛着寒凉的光芒。
她轻轻捏紧,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要稳住,不宜冲动,老天给她机会,不能白白浪费。
“唐采女,该沐浴更衣了。”
唐姈由着宫婢褪去衣裙,洗沐之后,换上天青色的襦装宫裙。
从始至终,宫嬷在一旁盯着,将唐姈发间的簪子,身上的佩饰一一取下,又仔仔细细检查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侍奉君主,除却宫中备好的衣裙,不得有任何旁物。
唐姈长睫轻颤,目光落在银簪的锋利处,只一瞬间,就移开了眼。
收拾妥当之后,唐姈乘坐软轿去了承恩阁。
寝殿四角点着羊角琉璃灯,她坐在明黄的龙榻上,静默地等候。
时间缓缓流逝,唐姈不由自主地咬紧了嘴唇,惶恐不安的脸庞上透出难以抑制的恐慌。
为即将到来的侍寝不安,她害怕陆文靳出现,又怕他不出现。
她极大遏制着内心深处的恐惧,两只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一炷香的时辰,两炷香的时辰,直到那抹身影出现。
陆文靳脚步虚浮的走进来,眼眸微挑,眼尾染红,熟悉的酒香混着脂粉味飘散在空中,刹那将唐姈拉回噩梦般的夜晚。她抿紧唇瓣,调整呼吸,尘埃落定的同时,又抑制不住想吐的冲动。
其余宫人早就退下,唐姈紧紧攥住双手,迎上前去,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帝王垂眸看着她,任由她轻触自己的腰带,眼中不带任何情绪。
唐姈原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可临到头来,她才晓得无论重来多少回,她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对陆文靳充斥着排斥。
双手止不住哆嗦,费力的将腰封解开,如葱段般的指尖一路向上,最终停留在帝王的胸前。
陆文靳挑了挑眉,琥珀色的眸深了一个色阶,如同夜色中蛰伏的野兽,随时都要扑上来撕咬猎物,隐隐生出压迫之感。
唐姈的呼吸急促起来。如果可以,她恨不能一剑刺穿他的胸膛,挖出他的心好好瞧一瞧。
为何英国公府助他登位,他却恩将仇报?
为何他与长姐夫妻数年,能如此狠心相待?
帝王的内衫褪下,唐姈提眸望向他。
殿内红烛摇曳,幽冷的光线映得男人的面容明暗参半。
“陛下……”唐姈强压下疯狂滋长的仇恨,晕红着脸,含羞带怯的唤了一声。
这一声低徊婉转,带了些许酥麻哑意。陆文靳眼神暗了一刹,落在女子媚态横生的唇上,隐藏在眸底的欲.念瞬间翻腾起来。
下一刻,他捏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榻上,高大的身躯倾身而下。
唐姈浑身震颤,纤细的指尖悬在半空,目光在虚无的某点停驻片刻,最终,两截雪藕般的玉臂无力垂下,认命般的闭上眸。
幔帐婆娑,裂帛声起,珠帘轻盈晃动。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缓缓打开,唐姈苍白着脸,脚步虚浮的走了出来。
“恭喜唐采女。”
听见一道清亮的嗓音,唐姈身子一僵,抬起眼睫。
视线仿佛隔着一层水雾,她用力眨了下长睫,半晌,总算看清来人。
“奴才送唐采女出去。”
宣帝召幸采女,从不留人夜宿。唐姈微颔首,如同牵线木偶,机械地跟着梁秋往外走。
最初的一阵恍惚,她的意识慢慢归拢,视线落下,开始打量起这一位带路的内侍总管。
梁秋在潜邸时便侍奉在陆文靳身旁,伴着他从少年一直到如今。想必陆文靳做过的腌臜之事统统有他一份,逼死长姐,定也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
唐姈指尖微蜷,垂下眼睫,才克制着不上前去掐死梁秋。
一路上低眉敛目,她眼角余光瞥见不少内侍、宫女与侍卫,但凡见着梁秋,无不恭维奉承、巴结讨好。
唐姈眼中闪过一抹暗光,就这么一晃神,便被曳地的裙角绊了一下,一旁的梁秋轻挥拂尘,扶了她一把。
她动作僵硬地抬眸,目光落在梁秋递过来的拂尘上。
“唐采女不如扶着奴才。”
梁秋年岁约莫在三十上下,身量不高,相貌平平,着一袭灰色圆领箭袖袍衫,腰间束着五色丝线编成的长命缕,左手勾着拂尘,嘴角含笑的望着她。
他离得那样近,近到唐姈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谁能想到,当初还是燕王府最低贱的奴仆,如今却能站在帝王身边,心安理得的接受所有人的膜拜。
若不是长姐救他一命,他早就是燕王府的一缕亡魂,何来今日的意气风发?
最初的愤怒与惊讶过后,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