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为什么要叫保夫卡，还是叫保尔的好，以后我还是叫您保尔。您常到这儿来吗？”冬妮娅打破了沉默，好奇的目光落在了保尔身上。

“不，不常来。有空的时候才来。”他拘谨地回答。

“那么您是在什么地方工作呀？”

“在发电厂烧锅炉。”

“您的打架技巧可真好！能告诉我是在哪里学的吗？”冬妮娅脱口而出，提起来上一次的见面。

“我想这不关您的事。”保尔用警惕的目光看她。

“我只是对这个事情很感兴趣，那一拳打得太漂亮啦，不过打人可不能那么毫不留情。”冬妮娅哈哈大笑，嘴上这么说，看起来倒一点也不像是嫌保尔出拳重了。

“您会对打架这种事情感兴趣吗？”保尔惊奇道。

眼前兴致勃勃的女孩，从外表上看跟自己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应该会和列辛斯基家的涅莉一样，对他这种野小子嗤之以鼻，连站在同一个屋子里都不能忍受。然而冬妮娅会主动邀请他聊天，会对他的事情好奇，一点也没有贵族小姐的架子。

“为什么不会呢，还是您觉得女孩子就不会想去了解这些？”

保尔微微睁大了双眼：“我没有这么想过。”

“说起来您怎么不多念几年书？”

“学校把我撵出来了。”保尔本来不觉得这是件羞于启齿的事情，但是在冬妮娅目光的注视下，竟有些脸红。

“因为什么？”她好奇。

“我在神甫家复活节用的发面上撒了烟末。”他诚恳道，“但我并不是莫名其妙就做出这样的事来。”

“我母亲是个教徒，从小她就给我讲圣经上的故事，我可以将圣经背得滚瓜烂熟。但是我机缘巧合下听了高年级老师上的课，发现和圣经上说的事情完全不一样。”

“我就很奇怪，想向瓦西里神甫问个清楚，但是话说到一半，神甫就很生气，再也不过问我的圣经课了，还经常赶我出教室，并且罚站。”

“他的惩罚没有一点道理，于是在复活节前叫我去他家补考时，我把烟末撒他家发面上了。”

“那您现在还对那些问题有疑问吗？”冬妮娅问。

“没有了。”保尔摇摇头，“我现在都会自己攒钱买书看。我已经不相信圣经上说的话了，只是有时候还会产生新的疑惑，但是我相信，书本总是会给我答案的。”

冬妮娅道：“您要是喜欢看书，下次可以到我家来。我家有一个橡木大书柜，里面有许多书，我可以借给您。”

保尔听到这话非常欢喜。“真的可以吗？”非常难得的在这个桀骜不驯的男孩身上看到了羞赧的笑容，“我很喜欢看书，每次领到工钱，我都要去买五本《朱泽培·加里波第》。他真是个了不起的英雄，要是他还活着，我一定去投奔他。他总是为穷人奋斗。”他的目光闪闪发亮。

“您觉得现在的穷人生活很差劲儿吗？”

保尔用嘲弄的眼神看她：“您这样的小姐怎么会明白我们这些下等人，您是觉得太无聊了，想从我这里找点儿乐子吗？”

“我只是想听听您的想法。”冬妮娅温声道，“现在德国人占领了谢佩托夫卡，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实际上都有同一个敌人。”

“我们？天真的小姐，您是没见到列辛斯基家对德国人是怎样卑躬屈膝的吗？你们这些有钱人连骨头都是软的。”

冬妮娅皱了皱眉：“您实在不必这样尖刻，这个世界上，难道只能分成有钱人跟穷人两类，然后再给他们贴上固有的标签吗？”

“那您说还有哪一类？”

“有很多分类，聪明人跟傻瓜，勇士与胆小鬼，像聪明勇敢的分类，您觉得可以简单粗暴的说有钱人都是这样或者都不是这样吗？比方说，十二月党人也有钱，有很多地主、贵族和老板，可是他们却为了穷苦百姓起义，要打倒沙皇，最终自己的生命在流放中结束了。”

“见鬼！”保尔不满地嘟哝，却找不到话反驳冬妮娅。这些话，与他自小形成的想法是那么不同。短短几句话没有办法改变一个人，然而可以震动人心。

冬妮娅弯起眉眼笑了，向保尔伸出和好的手：“走吧，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

“糟糕！我该去上工了，迟了达尼拉准得向我发脾气，我得赶紧跑回城里去，没法跟您一起走啦。”保尔跳了起来。

冬妮娅轻笑：“那您可是小瞧我了，要不咱俩一起开跑，看谁跑得快？”

保尔打量了一下冬妮娅纤细的身材，摇摇头骄傲道：“赛跑？恐怕您不会是我的对手。”

“那就比比看。我们先从这里出去，在大道上开始。”

见冬妮娅坚持，保尔先跳过一块岩石，然后伸手把冬妮娅拉了过来，他们一起来到了林中通向车站的一条大道上。

冬妮娅在路中央站好，瞧了一眼保尔，笑嘻嘻晃了晃手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