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散了,空余叹
日月瞬逝,迟秋宴如约而至,怒莲宗宾客云集,霄拾阶而上,这里有些许熟人,但大多已是生面孔了。盛宴华美,彩宝飞檐,日淋折耀,悬瀑溅起沸沸扬扬的水花,怒莲灼灼焰气都被削弱三分,变得适宜起来,让各路宾客有机会一瞧怒莲宗的绝色红莲,霄瞧着悬瀑不明源头的水流,一时瞧不出门路,看来莲天午为了迟秋宴还是下了功夫的。宴中三五成群随聚随散,唯霄遥遥置身事外,独辟一静处,无谁与她讲,她无与谁讲。
身份让霄不必逢场作戏,毕竟知道的心知肚明,她的宗主之名,空有噱头罢了。霄拂了拂茶盏中飘起的黄叶,浅浅饮下一口,怒莲宗水汽多,山上产的茶也像捂了水汽般带着霜白,别有一番韵味,然而霄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宣愁泄恨般,那壶精致做样的茶水转眼便没了。“你这样,倒不如饮酒,好茶细品。”朝仪坐了青霄近旁,像以前那般,适宜出现在彼此身边,好似一切没有改变。
霄想,她大抵失态了,放了茶盏,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少时的教养能让她在理智偏矢时仍维持得体的状态,也就是世人所讲的皮囊。稍微晃了晃神,霄的思绪又回到主场,秋之庆典分前后两场的,一场宴,一场会,前为众者欢之,后则闭门独议,其实瞧的仔细些,便可发觉有些宗主还未发力,他们像霄一样,只是单单的待在那。
“后起之秀蛮多的嘛。”朝仪盯着会中之人看了一会,忽然说道。
“空花无树,风雪旦起,具数催之。”霄一语点破隐晦,并坦言道:“几千道不适合没有根基的人。”霄明白朝仪向上的愿景,也知她听不得反话,还是亲手合上回忆,挑明了分道扬镳的陌路,谈话自然无疾而终。此时多处无益,霄唤开怒莲,任由红雾裹挟,随雾气悄无声息消失,她们之间没有告别,只是路太多,自然而然走散了。
悬空山岛众人再聚,让霄有些意外的是佳子也在其中行列,他衣着规矩,但服饰终究只是道皮相,性子还是那般洒脱,遥想上次相见,还是山门之别,有些许时日了。“唉……负了人一腔好意,到底是麻烦了。”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太随心意有时反而会让自己陷入身不由己的地步。故人后辈,佳子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霄是向来不深究的,不管是长辈身份还是友人身份,分寸得当是霄相处之道里颇为重要的一条。然而,佳子逾距了。
那日,本该道别各自回山,佳子忽的重聊魔族奸细,这本该是一提而过的话题。霄顿了顿,轻吹一口气,拂落指尖方才蹭上的浮灰,她情绪不常外放,不论心里想了什么,也只淡淡提点了他一句,“回宗之时,若是遇见了谁,代我向之问好。”言毕,牵着阿肜推开落锁山门,告辞也不曾说。
山野青道上,一大一小慢慢走着,阿肜望着草丛里飞舞的磷蝶,扑朔迷离,一时看花了眼,任由她牵着。霄细想方才之事,佳子怕是也被算计了,她意图兴青霄宗,这时沾不得灰的,怎么还听了谁的言语,来试探她呢?确实,上一次仙魔之战,她和那处是有一些渊源的,极容易是同奸细牵扯上。再说是见着长大的,没想到佳子会揣度自己,他或是查到了什么,但这样突兀的聊起,容易触人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