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晏兮漫不经心微抬指尖,丝缕溢洒的神力飘向旋转的伞面,两相抗衡之下,迎战的仙器旋成了朦胧的图景,伞面上的潋滟红梅,好似染上了血色。
很熟悉,说不出的熟悉感。
晏兮蹙眉凝着身前这柄伞,神思不由飘摇。
玉扇骨般的指节微顿,蓦然回缩的神力,引得同样凝视着伞面的神君眸子闪了闪,在场其他伸长脖子观望的精怪,却是一脸不明所以。
时间流转,几个呼吸间,晏兮紧蹙的眉头随之松开。
想起来了。
这伞本该是她的东西。
*
楚晏兮自认为她最为暗淡无光不自由的一段时光,便是成年后在外徒有少境主之名,实则却还未真正获九嶷传承,也未真正继任掌九嶷诸事的那段日子。
瓷娃娃下山在即,即便为她“娶”了个护卫,九嶷境主也仍旧是拿她当眼珠子一般看着,小事上随她的性,但所谓大事上,她阿爹是寸步不让管控到底的——就譬如护她心脉壳子的父母精血,即使她再与他相争,也没得商量。
一派人声喧闹、灯火辉煌中,晏兮敲着案几之上的东珠,不由面目冷凝,形容忿然。
禺谷无夜,扯了天幕将全谷塑出这般雕梁的夜景,何其费神何其昂贵,不必多言,这一地地仙的寿宴,诚然办得比她那缩头缩脑婚仪,热闹百倍。
晏兮不是见不得他人好,可她一想到这背后运转的功德钱,皆是为了换几滴精血,九嶷巴巴送来的,她便觉得心梗压抑至极,十万个想破席而去,偏生她同父亲争论的话又还在耳畔回响,叫她动弹不得。
“爹爹,我现在身体没什么大碍,也没磕着碰着受什么伤,那精血我不想再……”彼时她已缠了九嶷境主两个多时辰,可她阿爹还是没能许她说完话。
“楚晏兮!此事不必再谈,她好歹是你母亲,她的寿宴你不该不去!”九嶷境主本是面色肃然的,但见着自家女儿咬唇倔强别开脸,眸中似有涟涟泪意。
他不由软了语气,将视线落到了殿中的那哑巴凡人身上:“退一万步,就算这寿宴你不愿意去,马上就要下界去巡山了,取精血一事,由不得你任性,倘若你不愿意,那就交给连犿,由他代表九嶷去禺谷,无论如何这趟得按时如约将东西取来。”
大荒不是九重天、九幽泉一类的地方,除去地仙外,大荒多得是那些个身怀灵力的妖魔鬼怪灵物之流,而禺谷之中这类六根不净、便爱踩高捧低的玩意儿尤其多。
让那个呆呆的哑巴自己去取物,不如判他不以灵力做抵跳下九嶷山头找死来得快。
好歹是挂了她的名号的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其他人欺负了去,是以晏兮只得咬牙应下了这份差事。
“九嶷少境主小时候,当真是对你们言听计从?!”
“哼,那还有假?我这手钏就是她花钱给买的呢!要是她不掏钱,像她那么跋扈
脾气坏的人,谁愿意跟她玩啊!”
一阵精怪的窃窃私语声,将晏兮的思绪召回,她们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但却是晏兮无法反驳的实话。
功德钱可以转化为人间流通的货币,亦可转化成精怪间使用的钱币。
而她小时候身体差得很,比现在还要不自由,平日里见不到什么同龄玩伴,更不懂人心险恶,只以为旁人和她玩,是因为喜欢她这个人,却不想人家只是为了九嶷的钱。
在被某个精怪拦住质问为什么不给他买东西时,她才宛如被打了一巴掌般幡然醒悟,此后九嶷再不接待这类所谓玩伴外客的。
过去的事了,晏兮不想计较,她继续扣着桌角的东珠,心中念叨着那个去取精血的人怎么还不回来,这地方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待。
“诶,你前段日子不是看中了个法器吗?照你这么说,九嶷少境主那么听你的话,她正好在这,你还等什么?赶紧去找她,让她把那法器买给你啊!”
“这……”
“你不敢去?那你之前不是在吹牛吧!”
“谁说我是吹牛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去就去!”
乌泱泱一群人堵在晏兮所处的桌案前时,晏兮松开扣在东珠上的手,冷然抬头。
她懒得计较,不代表她愿意被人骑在头上,成为他人的谈资论调。
对付这些小精怪,没必要祭出她的剑,晏兮抬手将近来新得的仙器抛了出去。
“晏兮姐姐,今日乃是我母亲的寿诞,你怎么能这般欺辱其他宾客?!”烟霞般的粉衫
堪堪入场,见状兴师问罪的质询声同举剑向抗的动作随之而来。
晏兮抛出去的伞,本是主要用作防御的法器,但旁人攻来之时,防御法器隐匿的攻击性也是会展露的。
晏兮来不及收回伞面,来人便被伞面边缘的锋刃刮了一道口子,血色毕现。
见过蠢笨的,没见过这般主动找打的蠢笨之人,晏兮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