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这都听不懂？”撂下那话便就低头梳毛的三足金乌，抬眼鄙夷地摇了摇头。

“神尊的意思是说，让楚家的小姑娘，也就是你，去的路上，管着……”许是房门之外，晏兮不可置信的难看面色过于醒目，金乌解释的话说了一半就止住了。

再度开口之时，鸦羽上果屑都还未抖干净的金乌，兴致昂扬改口道：“小丫头，你这是什么眼神？我难道还会添油加醋、假传神尊之意吗？我又不是你们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了。”

“再说了，安抚神魂，不是你们九嶷山的长处吗？神尊有令，怎么脸色还这么难看？”

三界皆知，山鬼一族最初乃是由夭折的上古神裔所化，因而九嶷血脉，天生便有安抚三魂七魄的能力，晏兮作为九嶷万年来的神力至强者，在安抚神魂上自然也是集大成者。

但九嶷之力又不是全能的，否则这世间怎还会存在有苏斐之流的堕神？

九嶷之力之于堕魔失神者，程度轻者或许可控，但若是严重者，譬如那魔障已深的翡翠潭，是毫无作用的。

九嶷职责，不过是守好人界的山，监管恶神血脉这么大的责任，若是晏兮年少时，她或许可能会因为一时的少年意气愿意揽下这差事，但她毕竟不是刚成年时的心境了。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执掌九嶷要务，第一条便是要谨慎行事，仗剑执花坦荡无惧的畅快，皆是要负责任的，她吃过太多堑了，总得长长智才是。

“小神年纪尚浅、神力微薄，恕小神不能从神尊之命。”晏兮神思回转，便就开口拒绝。

见金乌不应声，犹豫一刹后，她索性不带感情就事论事将心声吐露了个干净：“更何况，这妖神殿的责任，本就不该落在小神身上，神君既有堕魔征兆，以大局为重，现下是不该被应允下界接触有苏斐的。”

扑扇振羽之声忽响，转眼间，金乌自琼楼屋脊一跃而下，落在了晏兮面前。

锥形的尖锐鸟喙往阵法所困的房内努了怒，明明晏兮是拒了妖神殿的委派，但金乌丝毫不放在心上，它巴巴一副看热闹的鸟脸，附和八卦道：“嚯！小丫头照你这么说，你也跟白玉京那些神仙一样，觉得他应该被囚着喽？！我就说你们刚才是要打起来的吧！”

白玉京同妖神殿的争端，她也曾听闻过，若无妖神站出来一力保护，只怕言憺最初降世之时，就被关入流亡之狱中不得自由了。

晏兮只想规避风险，并不是刻板到要对一个还未犯下罪责的人处以刑罚。

房内尤静，被谈论的那人一言未发，晏兮收回视线撇过脸：“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神尊之令，恕晏兮不能从命。”

没有热闹可看，金乌是肉眼可见的失望，它兴致缺缺垂下头喃喃道：“哎，还以为能找到这小子失态的乐子呢。”

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晏兮上前两步还欲再开口，几颗瓜子皮却吐在她脚下拦住了她的路。

三足金乌不知何掏出了一个硕大的葵盘，重又衔起瓜子慢悠悠嗑了起来，没看到它想看的场面，鸟脸上神色忧郁，十足的心不在焉：“你自己去跟神尊讨价还价去，本神这趟来就是顺路递个消息，你俩乐不乐意、答不答应，与本神无关，本神也不感兴趣。”

不过几息，它身侧就堆起了小山一般高的瓜子皮，赤裸裸铺在琼楼廊下。

看着琼楼之上的那一摊垃圾，晏兮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攥成拳，即便是妖神座下的神兽，她也忍不了了。

“嘭”的一声，舟身剧烈震荡。

金乌爪下的葵盘随着激荡的气流坠下了云头，它也差点一头栽进它自己制造的那堆垃圾里。

“嗷！”即时一声惨叫划破天际，反应过来的金乌霎时间振翅飞下云端，神兽的迅猛神力于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不过瞬息，它便叼着葵盘重又回到了方才的位置。

金乌当即恶狠狠望向晏兮怒目而视，急欲讨要说法，却不想，晏兮的神情不比它好看到哪里去。

神女凝视着方才发生震荡的位置，形容冷冽至极，她手中掐的诀，俨然还未放出。

又是一阵急剧的震荡，琼树周遭浮出众多钩索，直直将仙舟往下拖拽，显而易见，不善的来者是有备而来。

辛夷自船头惶惶奔到琼楼之下，仰头面露挣扎，为难出声道：“喜喜，下面是禺谷。”

晏兮还未应声，一道响亮清晰的口哨声，便自金乌喉间递出，口哨声过于张扬乐祸，全然盖过了房内倏忽错乱的呼吸声。

本打算兴师问罪的金乌，转眼间悠哉悠哉换了个姿态，道：“哟，少境主这是碰见仇家了？需要本神出手相帮吗？”

晏兮还是没有开口，风声呼啸，越发衬得面无表情、未置一词的神女凛若冰霜，她抬手控住琼树，扭身便就同辛夷消失在了仙舟之上。

“嘎吱”一声响，一直定在房门前仿若隐形的神君，紧随其后终于动了。

暴戾汹涌的神力扑向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