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
陈惊山拽住男人的胳膊,将他摔翻在地。厅堂中几人迅速围合上来,外头看闹热的人都为小郎君捏了把汗。
可那些人看似高壮,却不过只是地痞之类的,平日只管靠着蛮斗横行。如今碰上个懂招法的,拳脚不得施展,只有挨揍的份。
众人从地上爬起来,狼狈跑出门。
陈惊山却挡在了门外。
他们以为这小郎君还不想放过他们,于是苦着张脸求饶。
陈惊山抱着双臂,靠在门前,下巴朝里头扬扬,说出的话十分客气:“受伤了,该去请医师看看。”
他面上一副坦然无辜的神情,看起来真像是关心他们。
众人腹诽不停,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调头往堂中走。
沈如春忍着笑意替他们开了几贴活血消淤的方子。那几人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留下几十文药钱罢,悻悻离开。
外头的人又都拥了进来,其中,有位好心的娘子提醒道:“小娘子,你近日可小心些。方才那几人,向来同徐氏医馆走得近。”
徐氏医馆?沈如春前几日在药市时便听过这家医馆,药市中大半药商都同这徐氏医馆结过契。她记得,几年前,她在江州好像还从未听说过有这么家医馆。
未几日,沈如春果然又碰上了麻烦事。原先答应试着给她供药材的那几户药商都同她断了往来。
一筹莫展之际,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老媪突然登门拜访。
老媪进屋后,旁的也不说,开口只问她一句:“你是沈煊的女孙么?”
沈如春背部微僵,垂纱后头的面容上波澜不惊。
那老媪似乎早就认定了她的身份,不等她回答,便以头抵地,向她行了个跪拜大礼。
沈如春忙将她扶起,引到后堂处。
门附近的陈惊山欲要跟过来,沈如春回头望着他,道:“没事。”他便退下,继续在门外守着。
沈如春将帷帽摘下,老媪瞧了她好一阵,眼中突然泛出泪,她边拿出帕子擦泪边道:“苦啊苦啊。”
沈如春亦有所动容,垂下眸子,闭口不言。
“当年沈家出了这样的事,谁都没想到。你——”老媪望着沈如春,她曾在病坊见过这个小娘子一面,当时的她跟在沈老翁后头,也是戴着个帷幕,后来嫌天热,便将垂纱拨了上去。那时的小娘子同春日枝头的金雀儿般活泼,格外讨人欢喜。
谁承想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也不晓得这小娘子是如何挨过来的……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老媪不忍再提及当年事。如今这小娘子青涩褪去,目光中多了几分坚韧。
“沈小娘子,你可是要寻药材?”老媪问道。
沈如春点点头。
老媪说:“几日前,药市中的药商皆收到徐家消息,说是一律不准将药材卖与新开的医馆。”
“徐家?”
“徐道文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枉你阿耶生前待他这般好。”
沈如春脑中嗡嗡一片响:“徐道文?”她张着眼,里头尽是茫然与震惊,“徐氏医馆就是他开的?”
“你不知道?”
沈如春变得有些木然。徐道文她是记得的,他比她长七八岁,先前常来沈氏医馆,阿耶把他当作半个徒儿,教了他许多药理。她记得,自己还曾为此事而吃过好几回醋。后来阿耶出事,便是同他有关。
她记得那日,官署中的差役来拿人,好像便是说,是阿耶害了徐家的妾。
老媪道:“当初沈家出事后,他非但不肯信你阿耶,替你们在他那大舅子面前求些情,反而闭门不见客。沈家医馆倒了没多久,他便马上开了徐氏医馆。这徐氏医馆如今可是占了江州半边天。张闻远那坏东西,前几年也入长宁城做大官去了。
这世道,坏人过得好,好人却受尽磋磨。”
沈如春心突突直跳,一股寒意从脚底漫到心间。当年的事,阿翁将她护得紧,不肯让她知晓过多。后来,她被没为官奴婢,被李辟带到长宁后,更是无从探知沈家一案。
她只晓得他们说阿耶害了人,扛不住刑去了。阿娘在狱中也一并跟着去了。可是,她从来不相信阿耶会害人。更何况,此案疑点重重,张闻远私刑滥刑,好像是专门针对沈家。
沈家蒙难后,徐道文便借张家之势,飞黄腾达。如今看来,实在讽刺,也实在可疑。
沈如春心中思忖片刻,她知晓此案急不得,那些该受惩罚的人终究逃不掉。眼下,最要紧的是,先让沈家医馆安稳下来。
“阿婆,你可知晓还有其他肯供给药材的药商么?”
老媪摇了摇头,但她此番前来,正是帮沈如春的。她道:“虽说江州城中药商碍于徐家,不肯供给药材,但是其他地方徐家可管不着。江州药材大都是从周边地方运过来的,譬如通州盛产芍药,灵州盛产茯苓、白术、白芷……”
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