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同意
,她无故离开始终是皇兄心头的一根刺,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将刺从皇兄心头拔出来。
时光无法倒流,事到如今,秦相思后悔也没有用。
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吧。
她深深叹了口气,思忖明天该如何说服皇兄,她正犹豫是否请皇祖母出面,忽地听到殿外一声高喊。
“陛下驾到。”
秦相思脑海“嗡”的一声响,神智尚未反应,祁帝已然步入殿中,伟岸的身躯霎时笼罩着她。
“皇兄。”她昂头看着他,迟了片刻才想起来行礼。
祁帝虚扶着她:“坐。”
两人相继坐在了梨木榻上,孙嬷嬷端上茶水,很快退了出去。
夜深露重,这么晚祁帝还要来春风殿,秦相思大体知晓了对方的来意,然而她心里七上八下,不敢开口询问。
害怕皇兄的回答如她所料,但非她所愿。
“明月,朕……”祁帝先开了口,话至一半顿下,少倾才问,“你当真要嫁给时子义?”
与之前在宣政殿的竭力反对的态度不同,此刻的祁帝明显冷静了许多。
这让秦相思看到了希望,她郑重点头:“嗯。”
祁帝注视着她的眼睛:“为何是他?”
秦相思抬眸与之对视:“因为明月相信他,除了至亲,子义哥哥是明月最最信任的人。”
祁帝哑然,默了片刻,道:“可朕,有意替你另择良婿。”
没有指名道姓,秦相思却第一时间想到了裴翊。
她按下砰砰乱动的心绪,垂首敛眸,当皇兄冷静镇定地询问她时,她毅然选择了相同的方式回应。
“父皇母后去得早,明月无福承欢双亲膝下,是皇兄教我读书,写字。我知道您对我好,可皇兄,明月已经长大成人,不再是小孩子了。古人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长兄如父,也请皇兄,站在明月的角度,为明月计一计深远吧。”
说完,春风殿安静地落针可闻。
秦相思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好是坏,一案之隔,皇兄的呼吸似乎都停滞了。
地面忽然出现一双玄履。
祁帝站在了她的面前,长臂一挥,玄色广袖展开,秦相思只觉眼前一黑,再抬眸时,温暖宽大的手掌抚摸她的鬓发。
秦相思是清醒的,亦明白,以她的年纪,皇兄不应再这样揽她入怀。
可她没有挣脱皇兄的怀抱,概因头顶上传来熟悉的低喃。
“明月,明月。”
皇兄的声音低沉又令人怀念,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秦相思被皇兄揽入怀中,她枕在他的胸膛,安然入睡。
离开春风殿,余忠良看着祁帝凝重的神色,小心翼翼问:“陛下,是回紫宸殿么?”
祁帝无语看天,夜空中明灯照不到的地方,凝望少倾。
他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余忠良了然于胸,躬身应道:“奴才这就去安排。”
*
晨光熹微,春风殿圆湖冰面裂出一条条细缝,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秦相思今日醒得很早,坐在廊庑下望着光秃秃的樱花树发怔。
昨夜,皇兄没有作出任何答复离开。
秦相思对自己的信心不抱任何希望,她决定让皇祖母出面说服皇兄。
百善孝为先,有皇祖母在,皇兄再有不愿,也只能点头答应。
至于后果……皇兄疼爱她,应该不会生气太长时日,秦相思打算不遗余力讨他欢心,假日时日,皇兄待她一如从前。
心想如斯,秦相思站起身,准备用早膳。
“长公主,余公公来了。”
便在此时,小德子猴急似的跑进来,身后跟着御前近侍余忠良。
他笑得和蔼可亲,眼角露出了不合年纪的皱纹,行过礼后袖手立在石阶下,躬身道:“奴才给长公主道喜,陛下口谕:准允您和镇国公世子的婚事,赐婚诏书待年后择吉日下诏。”
“哐当”一声响,打破了庭院霎时而来的静默,秦相思恍然,余光从弘舟落地的长剑中收回,瞠目定在廊中咧嘴而笑的余忠良身上。
“余公公,你说的都是真的?”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难以想象一夜之间,皇兄的态度就此转变。
余忠良心里明白,明月公主决不会质疑陛下的口谕,她只是过于震惊才脱口而出。
于是眼角的皱纹笑得又多了几道:“好公主,君无戏言,陛下答应您的事,哪一次没有做到呢?”
这下,秦相思神智终于回笼了,眉梢眼角溢出喜色,她甚至忘了和余忠良寒暄,张腿就往外跑。
“长公主!”
小德子眼疾手快,忙不迭跟上,紧接着贴身宫女也跟了出去,剩下海棠慢了半拍,怔愣了下,瞥见余忠良还在廊下,意识霎时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