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同意
日夜心力交瘁。
就在这个时候,明月出生了,她早产降临,比这世上所有的白都要纯净,对少年的祁帝而言,明月不仅是至亲,更是救赎。
最初的几年,他亲自抚养她,仔细照料,无微不至,亲自教她读书,写字;亲眼看着明月从襁褓幼儿渐渐长成粉雕玉琢的女娃,天真无邪地对着他哭,对着他闹,对着他笑。
无关身份,无关权力,明月正如天上明月,银辉照亮抚慰祁帝疲惫不堪的心;若没有年幼的明月陪伴在他身边,只怕他根本撑不下去,无法成长为现在成熟冷静的帝王,更不会将弱小的祁国成为四国之首。
所以,祁帝疼爱她,胜过皇后,胜过淑妃,胜过三个女儿和皇子。
明月是皎洁的,不能沾染丝毫污秽,可偌大皇城自古是权力的中心,斗争不断,暗流涌动。
祁帝自信,他能够在这座皇城里建造坚固的金丝笼,足以保护明月不染尘埃长大成人。
他笃定能一直疼爱、保护明月的只有自己。
然而三年前,明月无故离家,祁帝赫然发觉有人比他更加疼爱,保护明月,甚至,还要堂而皇之地从他身边抢走她。
祁帝如何不嫉妒,如何肯甘心。
默了半晌,祁帝最终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继续让秦相思另择他人,譬如江皇后不日前选出的十人之一。
这话听上去有选择余地,可落在秦相思的耳中,仿佛在告诉她,选裴翊。
刺耳又堵心。
她明白当年不辞而别太过任性,即使心有不愿,也还是不想与皇兄有隔阂;逃避数日,她妥协了,也挑选了合适的人,可为什么皇兄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她做自己不愿做的事呢。
顿时生出无限委屈,秦相思鼻尖一酸,豆大的泪珠簌簌而落。
祁帝内心微乱,扶在她肩膀的手掌蓦地收紧:“明月?!”
“那皇兄想让我选谁?裴怀玉吗?”秦相思抬眸,眼眶泛红,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诉,“我知道皇兄器重他,可也不能强点鸳鸯谱。他是新科状元又如何,我真的不想嫁给他……”
话音刚落,面露忧色的祁帝又是一震。
裴怀玉,裴翊……
两日前余忠良的话犹言在耳。
明月对裴翊突如其来的打探,模样有几分不自然,或是讨厌裴翊;又或是,在意。
因为在意,所以才会不自觉地打听他的消息。
祁帝连续几个晚上没睡好觉,差点以为明月对裴翊上了心,甚至一炷香前明月喜滋滋跑过来已有属意之人,祁帝当下惴惴不安,以为她属意的人,是裴翊。
幸而不是。可,当时无度的名字从明月口中吐出,祁帝刚刚放下的一颗心又高高悬挂起来。
那种感觉,正是他前脚刚斩杀猛虎,蓦然回首,背后竟还有只豺狼伺机而动。
裴翊,当然不行。
时子义,也不可以!
祁帝安慰道:“明月,朕不是这个意思。”
神情语气不自觉软了几分。
秦相思尝到了甜头,呜呜咽咽着掩面啜泣,泪珠一颗颗沿着白皙昳丽的脸上滑落,刺激着祁帝的眼睛,此刻的他仿佛不再是天子,而是回到了数年前,尚在襁褓的女娃嚎啕大哭,而他方寸大乱,不知所措。
眼看着秦相思一双明眸渐发红肿,祁帝心烦意乱,拧眉抿唇。
他知道她有意在哭,故意露出委屈可怜的模样,期盼着能似从前,只要她一哭,他就会心软。
他深知,但没有揭穿。
眼下情形,先开口的人意味着妥协。
可两人都不想妥协,就这般胶着着,直到殿外传来余忠良的声音。
“陛下,右拾遗裴大人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禀告。”
秦相思哭声戛然而止,杏眸圆睁盯向窗面,似乎透过窗纸看到了殿外立定石阶,满怀信心的男子。
好一个裴翊,竟然诓骗她!
口口声声说要事结束之时面见天子,最后一批巡盐御史明日才进宫,他却提前至今晚。
听到裴翊求见,祁帝微不可察皱起了眉头,面色似有不悦。
转念只当裴翊漏液进宫是有国事相商,很快恢复了神色。
思及此,他垂眸,看到一滴泪珠将落未落悬在明月的羽睫,楚楚可怜。
神情不由得缓和少许,祁帝不知她心中所想,轻拍了拍秦相思的背,温言:“明月,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
夜凉如水,皇宫城门数名禁军巡防,有条不紊。
时无度身着银甲立定城墙高楼,墨黑的眼眸向下扫。
绵延宫门的街道上,行人渐稀,夜幕中一辆马车缓缓向皇宫靠近。
借着车上微晃的灯笼,时无度微微眯眼,没有找到任何标志,但其中一个手持灯笼的小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