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佰壹拾贰
与贺知漾各回个营帐了。高怀熹将一个食盒挂在齐蔚轮椅扶手上,道:“你拎回去,慢慢吃。”
“是、是不是,给张……”
“不是,只是让你吃了还能兜着走。”高怀熹道。
“死、死鸭子……”
“拿着吧,我吃不完的东西罢了。”高怀熹耸耸肩。
“喂,”贺知漾突然插入,道,“跟你说点事。”
齐蔚转动轮椅,道:“好、好……”
“不是你。”贺知漾说着,手腕一转,将齐蔚推出了帐外。
“我?”高怀熹挑眉看向贺知漾。
————
贺知漾果然不是白帮忙的,吃饭只是她顺道的事情罢了。
齐蔚独坐在外头,竖着耳朵偷听,但什么也没听着。高怀熹这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军帐又宽又大,比贺知漾的还大两倍不止。他们往里头一走,任齐蔚怎么听都听不到半点声响。
不会是强占微白吧?齐蔚嘎嘣嘎嘣吃着食盒里的煎鱼脆饼,大胆揣测着。但是作为高怀熹,他不是已经娶媳妇了吗?张以舟说是雍梁的公主呢。不过贺知漾有很多男宠,但她从来都不算是喜欢男人,于她而言,男人是一件使用物,一件战利品,就像随时可以换掉、丢弃的刀穗。她要是真看上了,巧取豪夺也不是不行。
万一她真对微白动手,齐蔚要不要救微白?齐蔚以为得救一下。于是将吃了一半的脆饼放回盒子里,悄悄去掀军帐。
里头怎么一片黑?齐蔚顺着黑色,抬头往上看,看见墨黑的衣襟、硬挺的下颚,以及贺知漾七分嘲讽三分挤兑的脸色——齐蔚被当场抓包了。
————
贺知漾并未将高怀熹怎么着,齐蔚便猜他们是聊了军机要事。考虑到骆羌定了第二日向珞河开战,齐蔚以为是贺知漾有什么对付珞河的好法子。
然而攻城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无非是围困珞河,再靠云梯和床弩登城。绝顶聪明的谢卿被方渝斯在廊城伤了一刀,早已经力不从心。他带着珞河三万人,只是负隅顽抗罢了。
谢卿是与姚若周齐名的大儒,无论哪一国都会对他礼遇有加,只可惜他执着在了燕山,要为燕山守忠。
贺知漾说,燕山前朝被灭时,谢卿便打算殉道。但司马朝胤一介农夫却通晓谢卿的文词思辨,令谢卿再次坚信孔夫子的有教无类没有错。于是他便留下了,走遍燕山教导学生。
“你、也、也是……他、他的学生吧?”齐蔚问。
贺知漾不答,她挥刀义无反顾地,破开了老师的城门。她进入珞河时,谢卿坐在竹辇上,悄无声息地闭上了眼。
高怀熹说,谢卿怀里捧着一柄刀,是留给贺知漾的。并附言道,很抱歉他这个老师,让她知晓天下之大,却不曾赠她对抗天下的刀。
“她、她什么……反应?哭了、哭吗?”齐蔚想知道。
高怀熹道,那怎么可能?她霸道成这样,还会有哭的时候?贺知漾没什么反应,谢卿的尸体还是骆羌派人收殓的。
怎会没反应?齐蔚很好奇,谢卿会不会令贺知漾石头一样的心产生些许裂隙。可惜攻城时张以舟不放心她,推着她回了大本营。
但大本营也并不安全。
有一群装成昭翎军模样的人趁着雍梁出战,混入了大本营。他们是向着齐蔚来的。
张以舟的近卫将他们尽数拿下了,但没能阻止他们饮毒自尽。闻启检查尸体时,从他们脚掌上龟裂的纹路,推测他们来自夏疆。
“但、但……韩江月,不是、摧、摧毁了?”离开昭郢时,张以舟曾告诉齐蔚,韩江月已经找到了躲藏在夏疆,专门抓胳膊上有月牙之人的组织,并且将他们一网打尽。
张以舟将齐蔚抱在身前,始终没松手。他低眉道:“抱歉,并非一网打尽,有漏网之鱼。”
那时齐家进昭郢了,齐蔚担心自己的事连累他们。张以舟便说了谎安慰她。
“没、没关系。”齐蔚眼眸中闪着刀光,她尚且不受控的手用力握着张以舟,“我、我,会,找到他们。”
还要杀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