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相见分外眼红

饶念去回到宅子已经是夜半三更了，但岑歇的房间里还亮着灯。

她正觉得奇怪，平日里小家伙的功课都是早早儿的做完，就算练法咒也不会超过亥时，今日竟挑灯夜读到了子时。

小家伙房间里的灯突然灭了，人却推门走出来。

“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

“有心事啊。”饶念去饶有兴趣地哂笑，看着他。

“师父。”岑歇略作思索，而后抬头看着她，“为什么收养我？”

“这就是困扰你到子时还不能入睡的大问题吗？”

“不完全是。”

“就像宝姐说的，你跟我有缘，所以就捡回来喽。”

“那以后呢？”

“什么以后？”

“等我长大了以后。”

“等你长大了，自然是去过你想过的日子，考取功名或者悬壶济世，有一技傍身不至于落魄饿死，然后娶妻生子，好好生活。”饶念去想了想，寻常人的一生左不过如此。

“可我只想一直陪在师父身边。”

“你还小，你自然是要待在我身边的。”饶念去静静注视着他的眼睛，“但是，小歇，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一直陪在另一个人的身边，从来没有。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珍惜他们陪伴在身边的短暂的美好时光罢了。”

“师父，你多大了？”岑歇问她，“有时候我觉得你好像活了很久很久。”

“你师父我芳龄十八，身为人师自然得活的通透些。”饶念去朝他挑了挑眉。

“师父，今天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学会隐灵咒了。”岑歇像是漫不经心地说了出来。

饶念去心下一惊，不只是因为他的天赋，更是因为担心他已经对她用了此咒而她却毫无察觉。

“这么厉害呀，然后呢？”

岑歇听着她毫无破绽的语气，开口道，“还没用过，改天去找廿叔叔试一试。”

“好。”她也不知为何感觉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岑歇在书院整天都心不在焉的，任谁来找他说话，都没搭理，只是一个人盯着书发呆神游。

好不容易挨到下学，老卫笑盈盈地在门口等他，他才难得挤出个笑容。

“怎么啦，小家伙，有心事啊？”老卫用手肘碰了碰岑歇的肩膀。

“卫叔叔，你认识宿饮绪吗？”略微犹豫半分，他还是问道。

“哦，是在为这件事烦心啊，小宿这人嘛···对小饶自是好的没话说，为人温润，脾气极好，待人接物都彬彬有礼，礼遇有加，还挺不错的。”老卫回想起宿饮绪对小饶的好，对他评价颇高。

“难怪师父会喜欢他···”岑歇不自觉低声嘀咕。

“小饶喜欢他？那你可大错特错了，你师父不会喜欢那种人的。”老卫眼神藏着猫腻，偏头问他，“怎么，你很好奇你师父喜欢哪种人？”

“没有。”岑歇几乎是立刻反驳道。

“哈哈哈哈···”老卫笑得开朗，像是已经明白了什么，“唉，这要说你师父喜欢什么样的···”

他故意卖关子，说了一半停了下来。

岑歇嘴上说着不想知道，但他那求知的眼神已经快粘在老卫嘴上了。

“应该是能实现她愿望的人吧，或者，能一直一直陪着她的人。”老卫这话说的不假。

“师父的愿望？”岑歇有点意外，师父那样的人还会有愿望。

“是啊，你师父一直有一个没法实现的愿望，困扰她很久很久了。”老卫摇头轻叹。

“是什么愿望？”他想帮师父实现愿望，他眼神坚定，目光炯炯地望着老卫。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你就得自己去弄明白了，如果你能做到的话，你师父一定会很喜欢你的。”老卫揶揄道。

岑歇耳尖微红，说：“我只是想让师父真正的开心。”

晚饭后，老卫送岑歇回家，刚到门前，一向安静的院子里便传来阵阵嬉笑，好生热闹。

岑歇偏头看向老卫，老卫没说话，只是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目送他进了宅子。

院子里，多了好些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妖物。

小池塘的假石山上，蜷着一只白色的大蟒，它的头上长着两只小小的银角，身子上却长着一对巨大的银翼，若不是没有爪子还真有几分像龙，它正吐着信子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池塘边悠闲地卧着一只同样雪色的灵狐，与寻常狐狸不同的是，这只小家伙头上长了一对鹿角，蓬松的大尾巴尖带着一抹浓墨，倒是别致可爱。

院子里，六角孤亭内。

岑歇终于见到了他们口中的那个人。

一袭雪氅浅笑连连，剑眉星目却神情缱绻，同师父说话的声音也是极尽温柔。果然和他们描述的一样，是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