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酥
动就要万死,难道在你眼里,朕是个草菅人命的暴君吗?”
“当然不是!陛下、陛下……”
云桑笨嘴拙舌,干脆伏地而跪,支支吾吾半天,只憋出一个词,孤零零戳在前头:
“……圣明。”
“呵——”
平日见多了滔滔不绝出口成章,萧昱确实许久没听过这般笨拙的奉承,不免哑然失笑。
“既是圣明,便别跪了。”
他托腮,静静看着那人乌黑柔顺的发顶,语气着意放软:
“起来吧,同朕说说,为何要哭?”
乌黑柔顺的发顶渐渐抬起,露出一双雾蒙蒙水汪汪的杏眼,带点怯意,又亮得纯真。
“今早大赦,奴婢的娘亲出宫离开了。奴婢有些舍不得她。”
“所以哭了很久?”声音都哑了。
“嗯……”
他垂眸,静默片刻,目光落在棋盘旁边为他准备的点心上。
圆圆鼓鼓,黄澄澄散发出香气,瞧着像花生酥。
萧昱记得,梨柯的花生酥一向做得不错,幼时在春玉阁,每次他哭了鼻子,母后总会拿这玩意来哄他。
他拈起一枚花生酥,放进云桑掌心。
“尝尝看。”
他也想哄哄她,叫这只小兔子能开怀些。
小兔子眼睛红红的,一只手不敢接,非要举起两只手来捧。在他的注视下,一小口,一小口,郑重又小心翼翼,吃掉了这块花生酥。
不知道的,还以为赐了她什么传家宝。
萧昱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
罢了,近水楼台,来日方长,他等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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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傅如皎首次进宫,拜见的,是寿安殿新晋太后,柳氏。
柳太后此生,论谁见了都不免说一句,该是命好。
她出身微寒,当年选秀时大约算个添头。春玉阁地处偏僻,常年无人问津,先帝也就刚入宫那阵召了她几回,很快便将人抛在脑后。
当此之时,姚淑妃如日中天。柳美人品级不高,居所偏僻,人又老实本分,连遇喜了也没什么存在感,只安安静静待在自己院里养胎。
端阳日,阖宫同庆,事务繁杂,春玉阁小婢跑了大半个皇宫,求爷爷告奶奶也未寻到稳婆,满头大汗哭着回屋,却发现主子已平安诞下六皇子。
傅如皎远远望着红木椅上慈眉善目的妇人,很难想象,她当年独自产子时该是怎样的无助与艰辛。
更难想象,这样一个不争不抢的温顺女子,竟能生出那样一位野心勃勃的雷霆帝王。
“冬日天寒,一路过来辛苦了吧?”柳太后笑容和蔼,招呼随侍的燕芳给傅家小姐上茶,“我不喜绿茶涩口,最爱这甜滋滋的牛乳茶,不知你喝不喝得惯。”
“喝得惯,不瞒太后,这牛乳茶滋味独特,我在别处从未尝到过,正想向您讨做法呢。”
“当真?”柳太后惊喜,显然不常遇到口味相投之人,“你若喜欢,便多用些。这茶做法可简单了,牛乳自不必说,茶是红砖茶,宫中主子嫌它廉价,大多拿去赏下人……”
说着说着,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
“倒不怪你在别处没尝过,这东西……原是我在春玉阁无聊,自个儿琢磨出来的。”
“娘娘心思巧妙,臣女愧不能及。”
柳太后被夸得有些难为情,局促地拢了拢衣袖,开口道:
“我晓得你们因何来找我,你也不是第一位,有些话,我便直说了。我脑子笨,嘴也笨,你们若要跟陛下求什么,走我这条道,是行不通的。”
她说着,叹了口气:“他这孩子,自小有主意,向来不听我话。”
饶是傅如皎自诩心思缜密,也被这份单刀直入的率真打了个措手不及。预先准备的一二三四种话术通通接不上,竟只能端起牛乳茶浅抿一口来掩饰尴尬。
“臣女这样说,太后大约不会信。”一口茶间,她已平气定神,“臣女并无任何东西要求,单纯想来陪太后说说话。”
柳太后虽没反驳,面上这无奈的笑容却分明说着:确实不信。
傅如皎放下茶杯,起身盈盈一福:
“再有,便是想替长姐,谢过太后娘娘照拂之恩。”
“你长姐是……?”
一旁伺候的燕芳及时上前,朝太后耳语了两句。
“哦,原来你是傅婕妤的小妹啊……”
柳太后思及不久前那位因病早逝的嫔妃,不免心生惋叹:
“傅婕妤这么年轻,真是可惜……”
“红颜薄命,是长姐福泽不及太后深远。”
傅如皎垂首,睫间很快挂上点点水珠:
“从前长姐家书曾提到,太后娘娘心地仁善,多次在她病中前去探望。如皎感念娘娘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