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正值十月末,房前屋后的杜鹃花开的格外灿烂,红的,紫的,粉的,一丛丛,一簇簇,铺满了沟沟坎坎,一眼望去,说不出的姹紫嫣红。
周怀林折过几根柳枝,修长的手指扭着柳枝,熟练编成一顶花环底座,又将折来的杜鹃花枝一道编进花环中,不消一刻钟,整理整理形状,一顶花枝错落红艳艳地杜鹃花环就编好了。
周怀林双手背后,将杜鹃花环藏在身后,悄悄走到春桃旁边,躬身而立,影子落在她身旁,她切着萝卜,幼稚的跺脚踩了几下他的影子。
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周怀林满眼堆笑,从身后拿过花环戴到她头上:“娘子,我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春桃只觉头上一沉,身前的影子映出花环的形状,她抬手摸了下,花瓣凉凉的,细嫩如丝绸,花影轻轻摇晃,鼻尖传来一股淡淡的香味,夹杂着丝丝草木的青涩味。她低头,抿唇浅笑,声音甜甜的:“我才没生气。”
回身望向他,杏眼弯弯,笑容比杜鹃花还要灿烂,反问:“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警报解除。
周怀林心里舒口气,立马拉过板凳挨着她坐下,拿过她手上的刀切剩下的萝卜,晃着身子,轻轻撞撞她的肩膀:“我家娘子最是大方知礼,宽宏大量。”
春桃被她撞的左右悠悠晃着,胳膊肘搭在膝头,双手合十杵着下巴,看着影子里的花环,左右转着脖子,心里甜滋滋的。扭过头看着认真干活的周怀林,视线无法从他身上移开,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下颌,身上落着点点光斑。轻风拂过树梢,她就那样静静的撑着下巴看着他,一颗心被一点点填满,无比满足。
凑过身去,蜻蜓点水的在他颊边印下一吻。
周怀林心湖荡漾,两人四目相对,树荫下相视一笑,情愫在慢慢发酵。
第二天。
刚吃完早饭,栓子便像脚底扎了针似得站不住,一会跑到厨房,问三婶什么时候走?一会跑进堂屋,叮嘱周老爹在家好好的,他回来会给爷爷带好吃的。一会又跑去找周怀民,打问镇上都有什么?一双小短腿,一早上倒腾个不停。
“你去院门口等三婶,我们马上出发。”春桃解下围裙掸了掸,顺手折起放到水缸盖子上。
栓子站在院坝上,两只脚小幅度的来回踩动,竖着耳朵听西屋的动静。一见春桃换了件浅色的窄袖棉衫,当即咧嘴大笑,朝她挥挥手:“三婶!”
村口,柳松牵着骡车站在路旁,骡车两边有一臂高的木栏杆,搭着个油布顶,四面有草帘卷起吊在半空中,车里已经坐了好几个客人,都是女人。
十三、四岁的柳松个子挺高,穿着件皂色褂子,是个细瘦周正的少年,皮肤黑黑的,一睁眼,就透着股机灵劲儿。一见春桃牵着栓子,立马上前:“周家姐姐,坐车吗?”
春桃笑着点头,递给他两文钱:“嗯,我和栓子。”
柳松将赶车的短鞭夹在胳膊下,笑的很是热情,捏起一文钱,又给退了回来:“栓子不要钱,要是一会儿人多,你抱着他就行。”
车上郑婶子往旁边挪了挪,拍拍她身边的位置,亲亲热热招呼道:“三郎媳妇,来,坐这儿。”
这会骡车上客人不多,栓子挨着春桃坐着。长到五岁多,他三岁以前的记忆都是模糊的,自他记事起,便从未离开过上溪村。心中紧张又有些兴奋,局促不安的紧挨住春桃。
骡车摇摇晃晃的走在土路上,栓子打了个趔趄,探出小手拽着春桃的衣角,紧紧攥住。
察觉到他的紧张,春桃搂住他轻轻拍抚着他的肩头,另一只手将他的手握入掌中,朝他笑笑:“坐好喽,一会儿就到了。”
很多年过去,长大后的栓子都记得三婶那时的笑容和那个怀抱,像春日的太阳,温暖他的心。
春桃坐在郑婶子旁边,见她一直瞧着自己,便下意识的反手摸了下脸,见手背没沾上什么污渍,客套的和她打声招呼:“婶子也去镇上呀。”
最是平常不过的一句话,郑婶子却像是被触到了什么机关,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一拍手,脸上的肉都在颤抖,挪了挪屁股,眉飞色舞的:“我家旺子的亲事定了!”郑婶子那声音高亢的,感觉隔二里地都能听见,春桃往旁边躲了下,捂住栓子的耳朵。
她一脸得意的瞅过车上其她几个婶子,尤其是翠花婶子和她闺女杨金叶;“五里堡李木匠家的大闺女,人能干不说,长的那叫一个俊俏呦!你见过没?”
五里堡在东屏镇东边,离镇五里而得名,村人进镇走东门。上溪村在镇子西边,春桃都走西门,买完东西直接回家,连镇子东门边都没摸过。
从哪儿见过那木匠家的姑娘?
可这火药味十足的阵仗,春桃看出来了。郑婶子人家就是想用她起个话头,春桃不想接话,感觉这不是个什么好话题,僵硬的摇摇头,扭过身去。
却被郑婶子一把给扒拉过来,她唾沫横飞:“就我家旺子那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