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孩子，多优越的气质，家里条件要是允许的话，学钢琴学跳舞该多好。”朱老师向裴桢的班主任了解过她的情况，也理解她为何性格内向，鲜少与人交流，读起书来一头扎进去，什么也不管不顾。朱老师摇摇头，目光注视着那个白净瘦弱的姑娘。

她的左手撑着下巴，手腕极细，仿佛一折就断似的。捋在耳后的发丝不小心垂落，大概是嫌碍事，她直接把头发散下，两手用力抓了抓，把头发高高扎起一个丸子头。

她不知道的是，除了朱老师，还有一道目光时不时朝着她的方向掠过。

“进错拍了，再来……”声乐老师停下敲键盘的手，身体微微前倾离开凳子，在周桓的面前拍了两下手掌。

“第三次了，小周同学！怎么到最后关头还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注意力注意力！注意力哪去了？来来来……”

周桓只觉得耳根子发热，他不好意思地鞠了个躬，努力保持自己的专注。

“对不起，老师。周桓他不是故意的，可能是有点累了……”王佳怡在一旁替他打圆场。

“那就先休息十分钟，喝点水，上个厕所，缓一缓咱们再来，不要再出现这样的问题了，否则今晚还得加练。”

两位领唱留下来单独排练已经是第三天，加上之前的集体练习，且不说默契达到了一定程度，对这首歌熟得不能再熟了，进错拍这样的低级错误，按理说不应该在周桓的身上发生。

王佳怡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他仰着头喝了口水，随意拨弄了两下头顶的碎发，目光好似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教室，最后落在了低头写试卷的那人身上，定格了三秒钟，又迅速收回目光。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小心思，被身边的王佳怡探察得彻彻底底。

周桓也搞不明白，平时训练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她单独坐那儿，自己就容易分心了。

结束训练的时候已经接近8点。声乐老师拍拍周桓的背，鼓励他：“今天状态确实不好，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继续。再坚持几天，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你俩都是。”

两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表情严肃。

王佳怡抬手扯了扯周桓的衣角，轻声说：“司机还有十分钟到，咱们在校门口等一会就好。”

留下加练的前两天，结束后王爸爸的司机会来接她回家，顺带捎上周桓。

其实周桓家和王佳怡家一点也不顺路。但周桓还是接受了她的邀请。在他眼里这仅仅只是“为了减少自己回家路上所花费的时间所以搭便车”如此自然简单的一件事。

那头的裴桢已经麻利地将书本试卷通通装进了书包里，起身向两位老师打了个招呼便走。

“谢谢，我今晚自己回去。”

还没等王佳怡开口，周桓从台上一跃而下，抓起他的肩包快步跟了上去，出门前还不忘给两位老师鞠了个躬。

王佳怡抿紧双唇，她想知道的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

走出教学楼，一股热浪迎面袭来，是广城夏天特有的潮湿感。

周桓与裴桢保持着半个身子的前后距离，他摸摸鼻子，小声地说了句：“一起坐公车回去吧，顺路。我家比你家多三个站，我可以先送你到家。”

“走吧。”

本以为裴桢会拒绝，或是根本不搭理他。没想到她答应得如此爽快。

听到她肯定的答案，周桓往前大跨一步，与她齐头并进。

“今天怎么没和王佳怡一起走。”

在旁人眼里，周桓和王佳怡是被默认的一对，青梅竹马，门当户对，身高颜值都如此匹配。哪怕现在没有在一起，将来也是水到渠成，迟早的事。裴桢倒是没思考过这些事情，她只不过是随波逐流地这么认为罢了。

“哦，前几天她爸爸的司机送我回家，是因为我有点不舒服，今天我感觉好了，就不麻烦人家了。”

“哦……”

裴桢不擅长接话，更不擅长找话题。

她转脸看了一眼周桓的手臂，突然站定，微微探头过去，注视着他的手腕。

裴桢高高扎起的丸子头散落的发丝轻拂过他的嘴唇，鼻间传来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就这么几秒钟的瞬间，周桓只觉得呼吸一滞，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抽走了，他像被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余光看去，裴桢在看他的手表。

“我家里停电了，八点半才来电，我走路回去消磨时间，你坐公车吧。”

“呃……那个，我也走路回去吧，今天晚餐吃多了，朱老师减肥，把她的两个鸭腿都给了我……刚才练了好一会歌，胃里顶得难受，正好消化消化。”

她没有说话就等于默许，周桓为自己信手拈来的谎言沾沾自喜。

或许是裴桢身上自带了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第一天排练的时候在教室里当着其他同学的面质问起他来也毫不畏惧，周桓总觉得和她说话应该要再正经一点，最好像政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