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连着好几天，周桓观察到裴桢总背着大大的书包来参加训练。

休息时间，女生们结伴上洗手间或是去小超市买零食，男生们抓紧时间抱着篮球在球场上肆意奔跑。只有裴桢，从她黑色的大书包里拿出书本，试卷和笔记本，带上她的耳机，安静地坐在一旁写作业。

偶尔，她会请求刘思宇给他讲题，说是请求，不如说是纠缠。他走到哪，她就拿着本子跟到哪。刘思宇一向好脾气好耐性，只要是会写的，都仔细给她讲解，从未拒绝过。

徐丽丽碰了碰王佳怡的手臂，冲着裴桢和刘思宇的背影努了努嘴，“放心，她喜欢刘思宇。”

“我才不管她喜欢谁，我在乎的是周桓喜欢谁。”王佳怡轻嗤。

她今天上半身穿了一件鹅黄色的短袖polo衫，下半身是一条格子短裙，马尾高高扎起，在女孩们当中鹤立鸡群的漂亮。

这也是朱老师选她进艺术团的原因。用现在的话来说，朱老师是个十足的颜控，在她心里，王佳怡这个孩子很好的诠释了“亭亭玉立”这个词的含义。

王佳怡喜欢周桓，不是秘密，是周桓本人也知道的事。

周桓的父母在广城做些茶叶的生意，和王佳怡的父母相识得早，这些年交往甚密，两个孩子又恰巧考上了同个高中，难得的缘分让王周两家关系越来越近，逢年过节欢聚一堂是家常便饭。两家的奶奶曾经打趣，佳怡和周桓也算是青梅竹马，将来若是缘分到了，成为一家人，岂不是美满。

每当说起这事的时候，王佳怡的妈妈便出来打圆场，说孩子们年纪还小，以学习为重，以后的事情让孩子们自己把握。

王佳怡便偷偷抬眼去看周桓，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似在晃神，对大人说的话充耳不闻。

她心想，或许是他太迟钝。

学校里，她给他带来自己做的三明治，放学留下来看他打球，两家的家宴，她一次不落地坐在他身侧，递水杯给他的时候，总是不小心触碰他的指尖。

虽然王佳怡从未有一句尘埃落定的告白，但她的眼神，语言和行为透露出的明晃晃的好感，周桓都接收到了。他不是傻小子。

他是愣头青。

他并不反感王佳怡，他也不清楚什么叫做喜欢，可他知道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的目光总是会不自觉的被裴桢吸引，长久以来，他身边出现的人里，他只对她一个人保持强烈的好奇心。

她在做什么，她在和谁说话，她有没有朝自己看过来。她在和刘思宇讨论题目，他们靠得那么近，每天一起写数学题，为什么自己的数学成绩不好，这样和她一起写题的人就是自己了。

当周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下一惊，他像一个在暗处窥探他人隐私的不齿的人。

他倒是没有撒谎，当着所有人的面向老师推荐裴桢作女声领唱，本意是希望这个团队里唯一一个与大家不相识的成员可以有表现自己的机会，除此之外，他确有私心。

就是想和她多待一会。

除了刘思宇，裴桢和其他人几乎没有交流。

偶尔周桓把拧开的矿泉水递给她，她也只点头说声谢谢便不再继续对话。他接着给其他同学挨个儿递水，眼神总在裴桢低头看书的时候轻飘飘地掠过她。

出于对舞台表现力的考量，胡老师最终选了王佳怡和周桓作男女声领唱。

赛前的一周，两人都要在集体排练结束之后跟着声乐老师进行单独的训练。胡老师最初的建议是：为了保险起见，还要再选两个同学作为替补，防止王佳怡和周桓临时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无法担此重任。

“我觉得这样还是太伤孩子心了，青春期的孩子敏感，没人愿意和别人接受一样的培训，承担一样的责任，到头来做别人的替补。相信佳怡和周桓，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朱老师在深思熟虑过后还是否决了胡老师的方案。

于是同学们在这段时间被禁止吃热量大的食物，注意保护嗓子，男孩子们还被特地叮嘱少做激烈运动，别打球受伤了。

胡老师盯着周桓脚上的篮球鞋，神色凝重。

少年吐了吐舌头，露出八颗牙的标准笑容，两只手举过头顶：“老师，我保证，练完直接回家，篮球场我路过看都不看一眼！”

朱老师一脸骄傲地看着台上排练的学生，伸手抬了下眼镜，转头对胡老师说，“看看，我选的人……”

“这仨都是你选的。”胡老师的神情波澜不惊，眼角的余光瞥到教室的另一侧，还坐着一个埋头苦干的姑娘。

裴桢专心致志地写着题目，时而用尺子比划着，时而用力地按着计算器。她的计算器年纪太大，有好几个按键几乎失灵了，只是偶尔狠狠戳一戳还能用。

早上出门的时候，街道贴了通知下午4点整条街都要停电，估计要停到晚上8点半。外婆叮嘱裴桢晚上在学校门口吃点快餐解决晚饭，留在教室里自习一会儿，过了8点半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