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记

迈雅醒来的时候，被一张泪眼朦胧的大脸吓到，她误以为自己在做梦，便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下一秒她被挂着吊瓶的伊卡库大力揽住肩膀，女子在她肩头时而哇哇大哭时而抽噎讲话，可惜迈雅头脑昏沉，半个字都没听清。

“……呜呜呜船长是多狠啊，居然抽你的血！！！！！！”

这句迈雅听懂了。她半睁着眼，轻拍伊卡库后背，无声安抚着。

……没事就好。伊卡库，还有大伙……

迈雅眼皮一跳，精神险些被拖回梦境，她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力，提防BIG MOM趁虚而入。

这么多年过去，她的灵魂没有经历霍米兹制造的惨痛过程，一方面依靠她短而精的控制性睡眠，另一方面，则是靠她与生俱来的霸王色霸气——尽管很不想探究，但迈雅深知，BIG MOM和莱恩哈特家的渊源比她想得要多得多。

从精神领域抵挡四皇的进犯，远比物理攻击困难得多。肉眼可见的一切都是海贼的宝藏，而人的内心和头脑，是数倍宝藏也换不来的财富。BIG MOM贪婪无道，不仅想要占有全世界的人种和宝物珍品，更想要占据她所看上的“精神世界”。从这点上来看，不仅是夏洛特·玲玲，多弗朗明哥也有相似的特质。

他们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对待世界和世人，却冠上“爱”的名号，谁说杀意不是一种爱意呢？

譬如德雷斯罗萨的玩偶……迈雅的神经刚刚松懈几分，就被剧烈的头痛唤醒了潜藏的恐惧，她像只搁浅的鲨鱼，拍背的手如同鱼鳍一般无力滑下。

伊卡库一脸焦急，她松开迈雅，轻唤她的名字，试图喊醒瞳孔涣散的女人。任凭她如何大声叫嚷，迈雅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一动不动，虚弱地靠在她肩头。

迈雅的眼前出现了大面积的雾气。猩红色，深紫色，慢慢变浅，直到雾状分离，一层上升化作更轻的云雾，另一层下沉变成深不可测的水面。迈雅站在云水之间，定定看向前方。粉头发的女子裹着华美的蕾丝头纱，回望伸出手的迈雅，女子美丽的蜂蜜金色眼睛狡黠眯起，向迈雅画出了许多结构精巧的符号。

——那是历史文本的字符，是镌刻在巨石上的古老语言。

“妈妈……”迈雅太困了，她阖上眼皮，吐出低低的呢喃，“妈妈……”

您为什么要离开温德兰呢？

在您教会我“生死”和“爱”之前。

伊卡库握住迈雅无意识向前挥动的手，她发觉这双烹调出无数美味的手冷得和冰一般，缠绕在迈雅身上的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伊卡库紧张回头，正看到阴沉着脸的罗大步走向她们。

“她说了什么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心脏，没有一丝感情地凝视着跳动频率低下的器官。

伊卡库不敢直视这样的罗，她用下巴颏抵住迈雅的额发，肩膀收拢，做出一个下意识的保护动作：“她只是喊了‘妈妈’。”她用余光看到了罗的表情，那是在顶上战争抢救蒙奇·D·路飞时，她的船长才不自知出现的表情。

一张英俊的脸上，挂上混杂着玩味、嘲弄、阴险和自负的笑，这种笑削弱了罗平素的清冷帅气，反而多了一份邪性。

伊卡库咽了咽唾沫，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出去。”罗戴好医用手套，无情地下了逐客令。

“……”伊卡库试图挣扎一下。

罗把视线从迈雅身上收回，淡漠地扫了眼犹豫不决的船员，仿佛在看什么无机物。

伊卡库被他看恼了：“船长，这样对迈雅，是趁人之危！她明明才救了我的命，我不能放着她不管！”

“哦？”罗一动不动，哼笑一声，居高临下凝视迈雅越发苍白的脸。

“船长！”伊卡库生怕罗就这样展开领域，刚刚挨着迈雅如此近，她的身体里蕴藏着两股极其狰狞的力量，伊卡库说不清那是什么，可她担心迈雅受到伤害。此时罗如果强行闯入，会发生什么呢？

强行叫醒状如梦游的人，会发生什么呢？

罗的手在离迈雅还有几厘米时停住，伊卡库睁开紧闭的眼睛，看到了令她惊讶的一幕。

迈雅在哭。

平日怼天怼地怼船长，把船长气得跳脚不算，还要再踩一脚的迈雅，居然在哭？

鬼使神差地，伊卡库想要替那张漂亮的脸蛋擦去不合时宜的泪珠，一只纹了纹身的手先她一步，用并不细腻的男人的手指肚轻轻贴在浅色的眼睫下，手的主人试图堵住涌成小水洼的眼泪。

“这家伙……”寂静中，伊卡库听到罗咬牙切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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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雅，这是温德兰引以为傲的银星舰队。这里的每一艘战舰，都能抵御妄图侵犯北海的人。”

“迈雅，你看，在晴天时，文字会呈现不同的形态，解读的顺序也会发生改变。”

“迈雅……父亲不该这样对你。我会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