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记

柔和温顺的笑脸，她抚摸着记忆中的脸庞，喃喃自语道：

「从前是我不好。」

「以后不会了。」

门锁咔哒一声响。

迈雅听到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悄无声息起身隐匿，杖刀凝露的白刃没有反射任何暴露自身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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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仍然死寂一片。

迈雅起身，脚步轻盈转过弯，倚靠在门边静静聆听。

她下意识拨弄生锈的门闩，转动几下之后锁芯居然向外自动弹开，迈雅被这突发情况弄懵了，谨慎推开地窖的门。一道身影在半开的门外长身而立，她下意识将杖刀横在身前，险些覆盖武装色霸气。

「怕了？」维尔戈背对她，白色的网格风衣洁净如新，他戴着手套的食指不断滴落血珠，在他军靴旁聚成一洼照出人影的血池。

他四周散落一圈尸体，迈雅打眼一瞧，其中还有那个长久以来一直为她送饭的聋哑人。他瞪大蓝色的眼睛，似乎临死之际还在不解自己忠心耿耿换来的死亡下场。

「他没必要死。」迈雅遥遥一指，维尔戈甩动手套，唯恐血污沾染他的新外衣。

「那可不行。“海军中将”出现在这里，本来就是不合常理的。」

迈雅未作声，跨过一具尸体走到墙壁泛出的荧光里。

「受伤了？」背对她的维尔戈此时转过身，严厉看向迈雅腰腹上带血的衬衫碎布。

「这波人里有能力者，让我想想，赏金最高的大概过亿吧。如果不是地窖里有海楼石，今天您可能顺便也要给我收个尸。」

「你还在喘气就别抱怨了，时间宝贵得很。」维尔戈打断了她轻佻的话语，把一件熨好的新衬衣丢到迈雅头上。

迈雅扯掉身上不成样子的衣服，大大方方在维尔戈的注视下穿上新衬衣，活动时牵动腹部伤口，她皱眉检查伤势，确定无大碍后紧跟维尔戈离开。

一级一级台阶被地下长廊两侧的火把点燃，迈雅微微眯眼，过强的火光令她感到温暖明亮刺目，每经过一处火把，她都忍不住贪婪捕捉那一团团火光。

维尔戈的影子被跳动的火焰拉长，在年久失修的台阶上铺洒开来，仿佛是潜藏在光明背后的一抹神出鬼没的幽灵。他们拾级而上时维尔戈冷不丁发问，

「小鬼，你还能算清楚时间吗？」

「……」迈雅不懂这是什么问题，她略略掰过手指头，不确定道：「一年过完了？」

「现在是夏天。」

「哦……」迈雅又算了一遍，「又过了五百四十多天。」

维尔戈没有回答。他们并肩走上最后一级台阶，迈雅不得不抬手遮挡眼前，漫天的星光过于灿烂，让她这个几乎半瞎的人一时没有适应。

「boss、少主大人给了我什么任务吗？」

「少主让你三个月后到德雷斯罗萨观礼，届时家族会有人来接你。在此之前，你在北海不是还有任务？」

「……」迈雅经维尔戈一提醒，顾不得遮挡眼睛，刺骨寒意蔓延到她冰凉的手脚。她看着维尔戈单手举起那只被她放生的电话虫，琢磨一会儿不得其使用方法，电话虫被他随意抛给身后的迈雅，后者眼疾手快接住，确认完好无损立刻藏进内兜。

她摁住砰砰跳动的胸口，狠狠咬住发紫的嘴唇。

特拉法尔加（Trafalgar）。

这个在世界其他海域听来颇为拗口的姓氏，如今想来竟然有些亲切。

呵。

她在夜风刺痛伤口时低低冷笑。

迈雅跟上维尔戈，如影随形，像个最忠诚的家臣，面上再也寻不着半分不安和担忧。

「你走出地窖以前，“红心军”与你还无半分关系。」

维尔戈示意做过伪装的船只启航，他站在迈雅身后，越过她脏兮兮的盘发看向伟大航路起始的方向。

「要变天了，小鬼。回到北海故乡前，我建议你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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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回不去的地方吗？

你有想回却不敢回的地方吗？

船驶过丹吉尔蔚蓝的海港，迈雅特意请舵手绕了一个大弯，直奔位于海燕岛南部的格里美尔。

欣赏白云蓝天和青碧色的大海，她呼吸着寒冷新鲜的空气，拨通奶黄电话虫。

电话接通，迈雅呼出一口呵气，雾气消散在眼前时她微微动了动嘴唇。

「特拉法尔加。」她的声音又轻又冷，像极了结冰的桦树枝。

不等对方回答，她紧接着说下去——

「船厂的事即将告一段落，眼看你出航在即，要不要去格里美尔喝个饯别酒？」

迈雅想，罗大概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他最不擅长应对这种别开生面的心血来潮。

而她，实际上只是多拉个人壮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