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
我读过“梨花一枝春带雨”,但只有亲眼目睹,才知道这哭泣有多美,威力又有多大。
“我没有我没有,薇薇,你别哭呀,别哭……”
顾燃秋一脸垂怜,手足无措。我拿了张纸巾给他,他像接救命稻草般接过去,擦泪的动作无比轻柔,好像稍微一用力,她就会碎掉一样。
我识趣的避开,香甜的糕点,已味同嚼蜡。
晚上,听着外面淅沥的雨声,我怎么也睡不着,还在想着这件事。
离别总是伤感的,所以顾燃秋要走,雨薇就哭了。
这场雨后,夏天该谢幕了,所以老天也在为离去而流泪呢。
我也觉得伤感,但不会哭。
一直以来,我都不哭。
记得小学时,城里来的舞蹈老师给我们扎紧紧的辫子,带我们拉筋,练动作,从头皮到脚尖都是痛的,小伙伴们个个眼泪汪汪,我没哭,只觉得能学跳舞了好开心。
升初中时,我爸妈决定把我接到城里读书,要离开把我从小抚养长大的乡下嬢嬢,当时我爸眼眶红了,我妈用手绢不停擦眼睛,我没哭,大声喊了一句“嬢嬢再见”,在汽车里东看西看起来,只觉得一切都很新奇。
还有,读初中时,有一次没写作业,在办公室挨训,老师让我自罚,用大木尺打手心,我拿起尺子认真抽了手心十下。老师一脸惊讶,告诉我其他女生一批评就哭了,根本没挨打,而我太实诚……
大概这就是山野里的“幽灵公主”和真正公主的区别吧。生为草芥,汲取雨露还不够,哪有空泪自流。
听着雨声沉沉睡去,意外地梦到了方雨薇和顾燃秋,两人在一个有巨大白色穹顶的教堂里,执手相看泪眼,互相擦拭眼泪,又齐齐转身面向我,边走边伸出手来。
有声音呢喃:“哭吧,哭了也会帮你擦的,哭吧。”
眼看要被点到,我猛地惊醒,怪梦烟消云散,我长呼一口气。
“哭哭哭,变小猪,吹个鼻涕泡,脸蛋黏乎乎。”
嬢嬢念过的儿歌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哭啥呢,这么多好事儿,我笑还来不及呢。”
想到马上要读高中了,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想到要住校,我更加高兴了。想到传闻中学校里丰富多彩的活动,我简直等不及要开学了。
但想到自行车,我又感到美中不足。
“爸,能不能给我买辆自行车啊?”择菜时,我故意说的大点声,好让一旁厨房里忙活的我妈能听到。
“不是有吗,这辆骑了一个夏天了,挺顺溜,链子也紧过了,你继续骑学校去呗。不过你住校,要什么自行车?”我爸朝厨房努努嘴。
“我周末还要骑车学画画呢,这辆车吧,有点……有点……”我一时词穷。
“有点配不上你的虚荣心!”我妈走出来,打断了我的话:“你是去上学,不是去攀比,好好把你的心思用到学习上。嫌车子寒碜,就别学什么画画了,反正也没用。”
我沉默了。开学后,看到车棚一排排亮闪闪的自行车,再看看我的铁疙瘩,我无奈地叹口气。
一天天的秋高气爽了,周末的学画课,陆老师带领我们骑车郊外采风,看着他们粉紫、银灰和橙黄的变速车,想要一辆新车的愿望便越发强烈。
在野外,顾燃秋变得很活跃。不愧是家里有山的中医世家子弟,他对野药材如数家珍。
“这是马齿苋,又名五行草,叶青,梗赤,花黄,根白,子黑,能清热解毒、凉血消肿,有天然消炎药的美称。可以凉拌。适量吃。”
“这是鱼腥草,叶子揉碎有鱼腥味,能清热去火,杀菌利尿。根可以凉拌,但不宜多吃。”
“这是薯蓣,又叫野山药,它的根入药,能益气补虚,强身健体,可以替代部分淀粉类主食。”
我跟在一旁,拿着小画板,一边速写,一边打起了小算盘:这些野药材是天生地长的无主之物,可以挖回去摆摊卖呀,只要搭点力气,多跑几次,我就能自己买辆新车了。
“哪个最贵啊?”我凑过去问。正指着一朵野花和雨薇说笑的顾燃秋脸一沉,扭头假装没听见。
“嗐,我这个电灯泡当的……”我后退几步,有些懊恼,但很快就释然了:“问他干嘛,全都挖了,地摊上一放,自然就知道了。”
我把他说过的野药材一一挖出,直到把袋子装得鼓鼓的,才停下来。
“木木,你这是要干什么?”方雨薇很好奇。
木木是我自己取的小名。这段时间以来,我和她成了无话不说的密友,已经互相称呼小名了,亲昵得很。
“我想摆地摊卖药材,赚点零花钱。”我说。
“太好了,我也要去……”薇薇话音没落地,就被顾燃秋拦住了。
“反对!薇薇,你这是画画的手,怎么能去摆摊呢?你知道摆摊要干什么吗?要锱铢必究,斤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