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陵
看见那人的嘴角动了动,被他拧住的胳膊立刻发出一阵难耐的剧痛,忍不住“啊!”地大叫了一声。
独孤善听见可儿的惨叫声,立刻从药铺里跑了出来,见可儿落在了那人手里,脸色立刻变了,拔出随身携带的长剑就准备和对方大打出手。这时他身后却传了一个低沉的声音道:“花阴,这是我的客人。放手。”
拧住可儿的漂亮男子“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说道:“罗仁,你还欠我几个人呢,别忘了。”被他唤作“罗仁”的男子笼着双手从药铺子里慢慢地走了出来。他的身材十分高大,站在独孤善身边,还比他高出半个头去,细看他的面相,却和独孤善有几分相似,只是脸上有股市井的痞赖之气。
可儿猜想这个“罗仁”大约就是独孤善的大哥了,看样子应该也是这间名叫“罗仁堂”的药铺也是他开的了,却不知为何他不跑去西魏做大官,反倒住在这条臭气熏天是非不断的街道上。
独孤善牵过可儿问道:“你没伤着吧?”可儿见他没有责怪自己不听话地跑出来,反倒如此关切,心中倒是一暖,便摇头道:“已经没事了。”独孤善这才放下心来,转头看着罗仁说道:“我先安顿她,改日再来访你。”
罗仁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看着可儿吃吃笑道:“多日不见,没想到你开始喜欢这样的小孩子了。”独孤善正色道:“她是我的朋友,你不要乱说。”可儿很少瞧见独孤善如此正经的模样,倒觉有几分稀罕。
等到重新上了马车,可儿忍不住问道:“方才那位是你大哥?”独孤善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似的说道:“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
可儿点点头,又好奇地问道:“你大哥怎么会住在那里呢?”独孤善咳嗽了一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他和我不是一母所生,当日我们的父亲追随魏帝西奔,我大哥却执意要留下服侍他的母亲。现在他母亲也过世了,他却说已经在西边住习惯了,不想换地方了。我父亲也拿他没办法。”
可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见马车快要经过齐王府面前,忍不住把脑袋探出车窗外去看。独孤善急忙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小声地斥道:“你是秘密潜回齐国,当心被人看见!”
可儿没有应声,却执拗地看着渐渐在马车外面后退而去的齐王府,直到完全看不见踪影了,才“唉”地叹了一口气。独孤善觑着她的脸色问道:“那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可儿抬起头,警觉地看着他说道:“没有!”
独孤善一脸怀疑地打量了可儿好一会,才长长地“哦”了一声。可儿心虚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不一会见马车拐进一条熟悉的巷子里,竟忍不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没等马车停稳就匆匆地跳了下去,奔向那座时常出现在她梦中的房子。
所有的一切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推开那两扇略带斑驳的木门,后院子正中间的植着一棵海棠花树,那是段长卿曾经抱着她起上去的枝丫;还有树下的石凳,是段长卿手把手教她琵琶的地方;段长卿住过的屋子窗户没有关严,正在风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窗户正对着的那口水井,曾经让她被长恭溅湿了裙角……
可儿呆呆地站在门口,视线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最后忍不住蹲在地上,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臂弯里。眼前的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任何改变,只是曾经住在这里的人,终究还是变了。
独孤善从可儿的神情里,大概猜出了是怎么回事,那双浓丽的眉毛却忍不住皱了起来。他果断地将可儿从地上拉了起来,又用衣袖抹干了她脸上的泪水,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着她含泪的眼睛说道:“这地方不适合住人。我去给你另找一个地方。”
可儿睁大眼睛看着独孤善,有些犹豫地说道:“但这里一定是我师父安排的。只有他才知道我以前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独孤善叹了一口气道:“你才刚踏进这里,就已经伤心成这样,以后要怎么住下去?他无非是不想让你忘了他,才会用过去的事情来绑住你。”
可儿气得一把推开了独孤善,满脸通红地说道:“你胡说!我师父不是那样的人!”
独孤善耸了耸肩膀说道:“不管他是不是那样的人,反正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换个地方。这地方让我感觉阴森森的,住久了只怕要生病。”
可儿留恋地看了周围的景致一圈,终究还是找不回来梦里的感觉,便低头道:“其实我也不想住在这里。一站在这里,我就会忍不住地想起从前的日子来……”
独孤善松了一口气,果断地拉着可儿走出了院子,发觉马车旁边多了一个人,立刻将可儿拉到身后,又朝那个低眉敛目的女子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个女子慢慢地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只白玉作的夜光杯,轻声道:“奴家何玉光,是公子派来服侍小荷娘子的。”可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小荷娘子”就是自己,连忙从独孤善背后走了出来说道:“我就是小荷。”
何玉光抬起头,露出一张细腻净白的脸孔,柔声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