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

早春多雨，连带着残留凛冬的几分寒气在江水市横冲直撞。

车里开了暖气，车窗朦朦胧胧蒙上一层水雾，从车里向外看，颇有几分烟雨江南水乡风情。姜且索性关掉空调，摇下车窗，冷风不断钻进车内，肆意刮起她耳边的碎发，她不由得眯起眼看向窗外。等冷风终于把那片雾气驱赶消散，清楚的展示丝毫没有春意的萧瑟街景。

这里不是江南。

这里是江水。

眼前的街景像极了那一天，也是早春稀稀拉拉下完小雨，清晨的光照射在地面上。

冷冷的空气，冷冷的光。

模模糊糊听不真切的说话声伴着雾气把眼前的少年显示的格外不真实。

那天，薄雾很大甚至漫进她的眼眶，有种想哭的感觉。

她终于和他有关了。

姜且不再回忆停好车，关上车窗，伸手扯过放在副驾上的围巾随便围两圈后拿着包下车。冷风过境，周围行人无不快步躲避，姜且也加入他们，低头快步走进一旁的心理咨询室。这是她毕业后和宋莹和开的心理咨询室。

走到门口，自动玻璃门打开，屋内的热气扑满脸，被吹的发僵的嘴角终于得到了缓解。

“海姐，不好了，你还记得前几天来的那个小女孩吗？现在正在江水大厦楼顶……”宋莹接到座机电话，急哄哄地冲来，与她差点撞个满怀。

“什么？”姜且皱起眉头，把原本要脱下外套的手收回，拉着宋莹大步向外走。

“现在就在天台边上，已经有谈判专家在路上了，他的父亲联系到我们希望我们也去一趟……”

姜且听着，坐上车，一路疾驰到江水大厦楼下，远远地就能看到楼下聚集指点的人群，还有顶楼上似有若无的小黑点。

一阵急刹后，姜且把车丢给宋莹，冲到人群里，看到消防已经撑起消防救生气垫，忽略周围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她继续往楼里跑，焦急等待上行电梯。电梯很快到达，她直摁顶楼，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在电梯里着急地打转，没忘在脑海里搜寻关于女孩的记忆。

—— “姜医生，如果有人表面一套，背面一套，我该怎么办……”

——“他一直让我去死啊……那就让我死好了……为什么还要带我来这里……”

她心一惊，停止脚步，电梯正好到达，她冲出电梯，找到通往顶楼的安全通道。很快找到到顶楼的门，看到女孩站在天台边与消防员对峙时。她眼睁睁看着一阵大风刮过，铁门剧烈的砸在眼前关上。

一声巨响后，姜且不受控制地颤抖一下后，回神使劲推开铁门。一开门，楼顶咧咧的狂风作响，化作风刃割在脸上生疼。她眯着眼只能隐约听到两人的谈话。趁着女孩与人对峙，她系上消防安全绳，一点一点接近女孩。

女孩情绪异常激动，距离顶楼边缘的距离不断缩短。

“雨婷！”她大声喊出女孩名字。

女孩抬着眼泪朦胧的双眼看向她。

“姜医生来了，让我抱抱你好吗？”她张开双臂，逆风一步步向女孩靠近。

女孩似乎有些动容，向姜且走了两步后又停下：“姜医生！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真的快要承受不了！为什么你们没有人信我呢？”

女孩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整个楼顶，姜且本就被风吹的酸胀的眼通红，划过脸庞的泪没几秒后被风吹散。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我知道他做了什么！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会帮助你把他绳之以法的！”她一边朝女孩靠近，一边扯着嗓子断断续续地喊着。

女孩倔强地摇着头不说话。

“雨婷我理解你的心情，这里冷，下来好不好？我与你讲讲我的故事好不好？”姜且缓慢缩短与女孩的距离，诱哄着稳定女孩。

“实在不行，我们比一比，我们两个谁最惨？”

女孩停下脚步，明显被她的话吸引，情绪逐渐稳定起来。

姜且稳了稳口气，继续说道：“我的妈妈，是一个很温柔善良的人。她流浪的动物会带回家，包括人。雨婷，你是不是也拥有这样一个妈妈？”

女孩跟着点头。

“直到她接济一个被家暴投奔来的朋友。”

“那时候的我已经上了高中住校，敏锐地发现了朋友的不对劲，可我不愿相信啊，没有告诉妈妈，直到那一天妈妈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从未想过那一幕会出现在我身上……”

被风吹的泪腺像是不受控制，泄了洪，

“后来呢？”姜且闭上嘴，女孩追问道。

“后来呢，就是我对你和你父亲一样的愿望。”

姜且拉长语气，距离女孩两步远的时候抱住女孩，女孩挣扎着向天台挪动，周围的消防员和迟来的谈判专家急速跑来。

“姜医生，松手吧……”女孩哭泣着祈求想要救下她的人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