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会说丧气话的人。”
孙素月立马着急接话道:“可他还说家中父亲患病。”
“这就更奇怪了,陈兄往日家中书信都很少打开的,我觉得不妥劝过他几回,可他手不释卷,甚至托我给他代笔过几回。而且这封信有几处字迹甚至不像是陈兄的。”
孙素月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晚上,只不过是一个晚上而已,竟然是翻天覆地,物是人非。她抱着头还是不敢相信,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她该怎么办,王毓递过手帕,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呆呆的看着他,王毓叹了口气,替她擦了擦眼泪,道:“姑娘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孙素月只是蹲在那里不说话,王毓也不催她,只是手背在身后,静静站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王毓听见她的声音,道:“你考完试了?”
“是,接下来就是等放榜了。”
之后又是一阵无言,孙素月擦了擦眼泪,道:“你下来,我脖子痛。”
王毓在心里叹气,但还是依言蹲了下来,孙素月问:“我想问你一件事,如果有一辆发了疯的马车在大街上跑,这个时候你在车上,可这个时候没人能让那辆马车停下,往左的路上有三个人被绑在地上,右边的路上是八个人,你会怎么选?”
王毓哑然失笑,但孙素月很执着地在等他的答案,又或许不是,王毓想了片刻道:“我听素江说过,你那里总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故事,不如,今日我也班门弄斧一回。”
“以前有一个人叫徐元庆的人,他的父亲徐爽被官吏赵师韫杀死,徐元庆为父报仇杀死了赵师韫,然后去了官府投案自首。这件事当时闹出不小的动静,武皇执政,群臣商议该如何处理这件事,这个时候有一位大臣名叫陈子昂,此时站了出来,他说:这件案子其实不难,一件一件处理就可以了,徐元庆先杀了人,那杀人偿命,于法而言,不容股息;徐元庆杀人是为父报仇,是尽了孝道,于礼而言,应当嘉奖,所以应先将徐元庆处死,之后再对他予以表彰。”
“那后来呢?”
“大家都觉得这位大臣的说法很有道理,皇帝就按照这个办法处理了。”
孙素月皱着眉,道:“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王毓道:“后来有一位大臣也说了你这句话,他认为法和礼的根本目的都是为了维护社会安定,但使用方法却不一样,一个人怎么能同时被表扬和惩罚呢?那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自己国家的制度先打了起来,之后那些想要寻求公道的人是否会因此迷茫而不敢追求正义?”
孙素月不住地点头,催促他道:“你快接着说。”
“那位大臣批评陈子昂只是看到了问题的表面,没有细究。是非曲直,鉴别真伪,这样才能将法和礼区别开来,让这件案子回归真相。”
他看着东方的日出,笑的自信而倨傲,整个人似乎都在发着光说:“如果徐爽无罪被杀,那赵师韫就是滥施淫威残害无辜,徐元庆申冤无门,那就是官官相护,在这种情况下,他替父报仇,之后还主动投案,那朝廷官员应该感到羞耻惭愧,身为百姓的父母官却不能替百姓申冤,此时认错都来不及,怎么能杀死他呢?这时候,于礼,该嘉奖他遵守律法孝顺父母;于法,自然是从轻处置即刻放人。而如果徐爽是因为触犯律法被杀,那赵师韫秉公执法,徐元庆为父报仇,此时就是藐视国家法度,以下犯上,这种人就该抓起来立刻处死,明正法典,又为什么要表彰他?”
孙素月拍手称快,道:“说得好!”
“姑娘心情好点了?”
“好多了,不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会选那边路?”
“姑娘既然问了这个问题,那想必已经做出了选择,不然也不会知道左右人数了,选择之前既然都如此痛苦,那选择之后也不会满意,即使再来多少次也都一样。”
孙素月沉默不语,两条艰难的选择,也许本就没有答案。
“陈子昂是因为信息太少,但有时候信息太多了,其实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是非曲直,鉴别真伪,这就是王某的答案。”
是非曲直,鉴别真伪。
她紧紧闭住了双眼,她有选择了,但也许这道题本身就没有选择,同样痛苦的两条路是不会有选择的,她暗下决心,向王毓道谢道:“今天还要多谢你了,你还要去找陈倚吗?”
王毓摇头,道:“虽是为姑娘解惑,但姑娘也解了在下的惑。至于陈兄,不找了,就让他去吧。”
“好,等过几日放榜,我再来找你。”
王毓道:“王某扫榻以待。”
孙素月道:“那就静候佳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