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阿游,记着时辰,阿兄酉时来接你,你虽贵为公主,但人言依旧可畏,你未及笄时出入沈府无伤大雅,现在是此一时彼一时了。”
“放心吧阿兄,我记着呢。再说我这次找沈晟是有要事的。回见。”
云泽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看着已经下了马车的乐游无奈地笑了笑。“去军营。”
这边沈府门房一听元昭公主来了,便要告知主人家,被乐游拦住,“本宫此次来是找你家公子有事相商,就不必惊动沈尚书了。”沈父严厉的出了名,乐游都有些怵他。
沈府下人在院中略显忙碌,应是在为明天沈晟的生辰摆宴做准备。乐游熟门熟路地进了沈晟的院子里,天气这么冷,乐游哈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沈晟的屋子却门户大开,找都无需找,就看见书房窗边低头看案的沈晟。
乐游喜武不喜文,当年被冼牧王强行送去和云泽一起受太傅教导,最先认识的就是沈晟,一是因为他和云泽一样总受太傅褒奖,二是他不似旁人见她那般小心翼翼,似是唯恐她会告她父王的状一样,无趣的很,他却不卑不亢,总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样。
有次因为练箭手臂酸痛,忘记做太傅留的功课,第二日被太傅“之乎者也”了一顿,席下顿时窃窃私语,不用听都知道是在嘲笑她,她年纪最小,又是女子,这些世家子弟本就对她与他们一同上课有些微词,虽是碍于她的身份不敢说于人前,但一有这样的机会便会趁机落井下石。
云泽那天又恰巧不在,他们更是不加遮掩。乐游当时年纪小,心性远不及现在,只觉得脸上愈加发热,心中羞愧地快抬不起头。
就在她快要流泪时,啪嗒很大一声,打断了太傅训诫和席下的嘈杂声,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集在沈晟身上,他却慢条斯理地捡起拂落的书简,淡淡道一声抱歉。
自那以后,乐游便总是挨着沈晟坐,说是要好好学习功课,把云泽冷落的透透的。
似是发觉到乐游的目光,沈晟抬头望向了窗外,见是乐游,他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快步出了书房,行至乐游跟前,就要行礼,乐游手疾眼快地拦住,把着他抬起的手,“你真是越发古板了,接下来是不是要又要叫我公主了?”
沈晟本想开口问问乐游来意,却感觉到手腕上的凉意,话就说不出了。他无奈地看着乐游,只是说着,“公主快请进吧。”手这样凉,在外是有一会了。
乐游闻言撇了撇嘴,转身跟着进了书房,沈晟后一步进来,关了窗子,将炭火烤上。乐游闲逛到案前,瞥见案上几页信笺,想来沈晟方才看的竟不是书。本想做个君子,但耐不住好奇,刚想凑近瞧瞧,沈晟却先一步侧身挡住,将信笺夹进了一旁的书里。
“那么宝贝?谁的信?”
沈晟只是收好信,又拿了一个披风垫在案前示意乐游坐下,自己则是坐在对面。“公主前来何事?”
见沈晟不答,乐游也不扫兴,拿出一个锦盒,“你的生辰礼。”
沈晟望向乐游,眸中情绪翻涌,在乐游看过来时快速垂下眼眸,视线定格在锦盒上,“多谢公主惦记。”
乐游受用的很,“我可是年年给你准备的,去年的生辰礼也在里面了,打开看看。”
沈晟的手微微颤抖,打开了锦盒,盒子不大,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墨,一个手串。
他目光微顿,似是在辨别什么,随后紧皱眉头,嗓音清冽:“你去了锵原?”
墨是瀛墨,所产锵原,墨黑如鸦羽,以水浸之墨不染,因其近年战乱,早就不在商市流通,可谓是千金难求。看墨的成色分明是新墨,除了乐游去了锵原,沈晟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乐游不甚在意,“是啊,费了好大的劲才寻到的,战火纷飞的,没几人做这个墨了。”
沈晟胸口起伏,极力敛着情绪,“公主千金之躯,锵原形势险峻,万不可儿戏。”乐游笑了,灿烂的很,“你担心我啊。”
沈晟移开目光,想要说些什么,满腹经纶此时却无话辩解,耳朵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好了,我此前去锵原是有要事,是有通行文书的,况且锵原的百姓在就迁到离大军驻扎地几十里外的地方了,没什么危险。我也不是专门去寻这墨的,不过想着去年是你及冠礼,又做了少傅,应该送些稀罕的,这才顺路去寻了一下。”乐游着重了“顺路”二字,不然凭沈晟这小古板的性格绝对要说个所以然,要不说沈晟最得当时太傅喜欢呢,较真的劲简直和那太傅如出一辙。
沈晟想起去年在信中提及自己做了少傅,乐游回信时信誓旦旦要送一份大礼,当时不以为意,没想到她竟去寻了瀛墨。
乐游状似无意地提及,“今年送的生辰礼是这个手串,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你要是不想戴就收起来。”话如此,眼神却飘在手串上。
沈晟拿起手串,端详了片刻,随即漏出轻笑,转而戴在了手上。
数十颗同样大小的用丹砂染色的菩提被银丝穿在一起,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