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悔莫及
学校的。小曼怀着不能十分肯定幼子就在击剑房里的忐忑不安的心情焦急万分地等候在校门口。
一声清脆的铃声终于通报放学时间的来临。只学得些击剑的花招与架势却大都没有掌握其精髓与要领的洋洋得意的半大的孩子们冲向来接他们回家的父母、公婆或仆人,像凯旋的勇士一样得意非凡。
小曼的幼子就夹杂在这些富家子弟当中,神情有些茫然,因为在这个孩子心中没有把握今天仍由母亲来接他还是由什么人来代替母亲的角色。
“阿俊——”小曼在众小孩中认出自己的孩子,激动万分地喊。
孩子像一匹小马驹朝母亲冲来。母亲的出现令他的内心踏实好多。
“阿俊,你和爸爸、哥哥们去哪里了?”小曼搂住扑进怀中的幼子,急切地问。
“我们上奶奶家了。”
“爸爸如何向你们解释妈妈为什么没有同行?”
“爸爸没有解释,但两个哥哥说能猜得到爸爸这回为什么不带上妈妈,却都不肯告诉我。妈妈,您告诉我好吗——爸爸这回为什么丢下你不管?”
小曼一时语塞,难道她能向孩子承认,这一切都是她不听劝告地与男主角演亲热戏造成的?她又如何向一个对人生一知半解的孩子描述她此时的后悔莫及?
就在母子抱成一团的时候,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在她们身边停下来。小曼机械地抬头一看,不由自主地喊:“阿德!”
显而易见,阿德是受巨贾之命,前来接小少爷的。
“太太,我得把小少爷带走了。”阿德冷冰冰地对小曼说。
这个毫不起眼的下人真会见风使舵呀!平日一见到小曼,总是老远就满脸堆笑,点头哈腰,此刻腰板却直得像钢筋混凝土,连一毫米都不能弯一弯。
小曼下意识地松开双臂,让阿德牵着小少爷的手朝家庭司机驾驶的车走去。她突然间有种彻悟:原来全家上下都知道巨贾将以驱逐代替惩罚来对待“犯错”的太太,而她竟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判决”的人。
无可奈何地望着载着幼子与盛气凌人的仆人绝尘而去的小汽车,小曼不再匆忙地电召一辆“滴滴”。她举步朝婆婆的住所的方向缓慢走去。她正需要路上的这段时间,从容、深入地思考如何赢得婆婆的理解和支持,从而扭转失败的局势。
此时从人行道上的一家小吃店飘来一阵食物的香气,直钻进小曼的鼻腔里。早餐她为了保持身材,只喝了一杯牛奶蛋白粉。午餐由于想到一个小时后就要公演的话剧,她激动得几乎什么也没吃。此时肠粉的香味勾起了饥肠辘辘的她强烈的食欲。要是在平日,她宁愿饿死也不会走进一家龌龊而狭小的街边店,但此刻的她犹如一头掉进一潭死水的孔雀,不复有往日的骄傲与矜持。她走进墙壁贴着白瓷砖,四处摆放着简陋的餐桌与塑料椅子的小店,对迎上来的女人——其职能相当于酒店里的厅面部长——说来一份肠粉。
店面就只有半个教室那么大,她能看见师傅制作肠粉的一举一动。而在华丽的大酒店,餐厅与厨房是隔开的。刚才那个迎上来的女人此时站在厨师身边,等待他制作肠粉。小曼看见她将自己的左脚从鞋子里脱出来,踩在自己的右脚盘上。那是一只白腻、肥美、脚底焕着粉红色的年轻女子的脚,似乎飘散出气血循环旺盛的年轻人特有的脚臭。这令人不快的体臭与肠粉的香味无耻地交织在一起,在巴掌大的店堂里飞升、回旋、碰撞。
小曼忽然想到这也许就是离婚之后她的生活模式:早晨喝一杯牛奶之后到学校去上课。中午留在学校叫外卖吃。黄昏放学后,她漫无目的地走在华灯初起的街上,随便钻进一家小吃店叫一份干面、牛腩饭或肠粉充当晚餐。她因想到这样的前景而不寒而栗。此时肠粉由那有着一双肥嫩粉红的脚气很重的脚的女人送上来了。
半小时之后,她怀着做贼心虚的心情站在婆婆住处的楼下。婆婆住在二楼,她抬头便能看见婆婆家灯火通明。她估计自己必须对婆婆如实地说出引起夫妻此次不谐的原因,坦白地承认自己在话剧中的过火表演,这之后才能扮演一个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罪人,从而获得婆婆的谅解,再由在巨贾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的亲生母亲去劝解他,平息他心中的怒火,使他回心转意。
就在这时,早就料到她有此一手的巨贾打通了小曼的手机。他的声音不仅带着情尽义绝之后的冷酷,还带着不得不与之打交道的厌烦,命令式地说:“我不许你出现在我母亲跟前。她年纪大了,心脏不好,经受不住刺激。我已对她说你到日本旅游,我带着三个儿子与她承欢膝下。我劝你还是快点回‘家’吧,那儿很快就要对你永远地闭上大门。到那时,你想做婊子与否完全是你的自由。”
最后一句话像锥子扎进她的心,她竟茫茫然地,不由自主地像一个牵线木偶一样朝那威胁着她就要失去的豪宅深一步浅一步地走去。
她来到住了十多年的熟悉的大宅。往日通宵达旦亮着灯光的门卫室,此时却一团漆黑,甚至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