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自入淮都后，慕淞月陪着公主玩了整整三日。

她与沈霜漪从小便相识，年幼时一别，如今已十余年未见，沈霜漪信誓旦旦要带她重新见识见识淮都的繁华。

慕淞月把狐裘裹在脸颊，冷意都挡在了外面，“逛不动了，饶了我吧阿漪。咱们明儿继续。”

“不行啊，小月儿，姐姐还要带你去淮都最快乐的地方。”沈霜漪头上的珠钗缀着在叮当作响，她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拽住慕淞月的手腕，拉着她秦水畔的雨台大街走去。

秦水河画舫相连，入夜时分灯火通明，彩袖善舞，笙歌满楼，便是淮都最为有名的欢极乐坊。

慕淞月看着满河画舫捏了捏眉心，“绝了，你带我逛青楼？”

沈霜漪笑道，“小月儿，这可不是普通青楼，这可是欢极坊，俗称淮都小行宫！”

她伸出纤纤素手，带着指点江山般的气势，“你看，那艘最近的画舫叫玉锦苑，其间可尝尽天下珍馐，旁边的名长袖阁，网罗四方舞娘，惊鸿舞，胡笳舞，天眷舞最为盛名，其后为清音殿，你可听过林素素？”

慕淞月歪头思索了片刻，“桑丘琴仙？听我师父提过，此人琴艺超绝，听闻她常年住在在沙西边境的桑丘山。”

“那是多久前的事儿了？”沈霜漪瞧着她，“现在她就在淮都，每逢月半便会在此弹琴，她的曲子当真是绝世妙音，彼时淮都万人空巷，就连街边的乞丐都会聚在河畔。”

“当真这么神？”

沈霜漪揉了揉她的头，“这还能有假，你运气好，后日便是十五，我叫你。”

“好。”慕淞月随口应着。

“除此之外，还有风月楼，雕栏筑等十余艘画舫，世家子弟皆爱来此寻欢作乐，寻兴会友，这可是淮都最快乐的地方。”

“名不虚传。”慕淞月伸出手指，“那个呢。”

沈霜漪望去，“争鸣斋。太鸿院的学生爱来这里论道。”

“欢极坊烟柳繁华，竟藏了这样清雅的地方。”

沈霜漪忽的低沉了声音，“没什么意思。”

慕淞月抬头，“什么？”

“他走了，这里就没什么意思了。”

慕淞月抬眸看她，沈霜眼中似是闪过一瞬的阴翳。

“谁？”慕淞月问道。

沈霜漪未答,她眉宇舒展，颇有些玩世不恭，“没什么。”

慕淞月心里有疑惑，却没多问，淡淡的打量着她。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沈霜漪失笑。

“阿漪,你瘦了。”慕淞月缓缓开口。

沈霜漪要高她些许，俯下身来，捏了捏她的脸，“是啊，可我们小月儿还像以前一样，脸颊肉嘟嘟，总让人忍不住……”她把脸贴近，俯在耳边轻语，“想亲一下。”

慕淞月一噎，看着她夸张无比叮当乱晃的满头金钗和涂的血红的唇脂，十分嫌弃的往后退了两步。

沈霜漪挑了玉锦苑最好的位置，二人临窗而望，对面舞姬曼妙身姿尽收眼底，琵琶仙曲声如碎玉。

透过隔间的幔帐，可看见舫中厅堂宽阔，在坐的都淮都名门公子贵女。慕淞月四下环顾，皆是些陌生面孔。耳边或是高谈阔论，或是奉承捧踩，顿觉无趣，双手放在桌下抠着指甲,心里想着宣北无边无际的草野和落日马鸣。

百丈冰是十岁那年兄长送她的，全身雪白，无一丝杂色，奔跑在草野犹如一道闪电，慕淞月心爱它，连马鞍上的软垫皆是她亲手所绣，马鬃上编着精致的小辫儿，辫尾缀着几颗玉珠，奔跑起来如风铃般叮当作响。

哥哥为此曾嘲笑她，“你这马不是来打仗的，倒像是送嫁的。”

慕淞月白了他一眼，他俯下身子，仔细端详自家妹妹。“模样生的不差，可惜了性子却是只悍虎，战场上一刀三个头，把安图部大将努尔契胆都吓破了，坠马而亡，够英勇，太虎了。”

他竖起大拇指，谁敢要你，我慕凌城拿宣北马场做陪嫁。”

“谁说我没人要。”慕淞月扭头，“昭昭哥哥,你家主子要陪嫁马场，你敢不敢要我。”

昭昭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饶了我，小主子，我更想死在战场上。”

慕淞月盯着他身侧的副将，“裴将军……”

“我裴容立过毒誓，此生不斩尽离军，绝不娶亲。”

慕淞月咬牙道，“你最好给我记住了。”

慕凌城笑出眼泪，“这马场送都没人要。三头将军，你这诨名好吓人呀。”

慕淞月摇摇头，往事经年，不觉失笑。淮都甜腻的酒半分比不上宣北灼烈的将军笑，她倒也不嫌，一杯一杯的灌自己酒，脸颊微微泛起桃红，眼前的景物也渐渐模糊起来。

“你怎么了？小月儿。”沈霜漪摸了摸她额头。

慕淞月脸颊发烫，“这酒也不烈啊，怎的这么醉人。”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