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都
“淮都的三月也下雪吗。”
雪沫子夹着雨把一棵盛放的桃花打的凄惨,冷风灌进慕淞月衣领,额间的红珠轻轻摇晃,映的她小脸苍白。“怪冷的。这风竟比宣北还刺骨。”
慕凌城给她笼上了兜帽,“你伤还没好,别迎着风吹,仔细着了风寒。”
慕淞月把手揣进袖子里,端着只铜手炉。
慕淞月是来进京受赏的。
上月离国安图部的骑兵深夜袭击宣北的边卫大营,她一人率两千轻骑应战,顺势突袭了廊州,一把火烧了瓦尔钦在廊州新修的府宅。
这位离国的大皇子恰巧带兵在外,来不及救援。一眨眼的功夫,老巢被人一锅端了。
瓦尔钦气红了眼,人高马大的他红着眼站在廊州城外,“宣北的赤珠,应该待在家里给男人绣花,而不是提着刀打打杀杀!”
慕淞月红衣烈烈,头发高高束起,腰间的刀闪着寒芒,立于城墙睥睨草野。
“安图的丧家犬,应该滚去离漠深处舔骨头,而不是在我大熙的边境嗅地徘徊。”
“有种你给老子下来!”瓦尔钦颤抖的指着她。
“有本事你上来单挑?”慕淞月叉着腰。
瓦尔钦还真没这本事。慕凌城的铁骑赶得及时,他连城门都没摸着,就丢盔弃甲匆忙北逃了。
慕凌城把自家妹妹扔在边卫大营摸爬滚打的这两年,她多半是和瓦尔钦对骂中度过。两人对对方的套路十分熟悉,所以,慕淞月打赢了仗,却觉得有些奇怪。
瓦尔钦虽狂傲张扬,可他能与宣北军对质多年,绝不是是草包,他明知宣北对于收复廊州失地筹谋已久,怎可能在外出时派兵突袭,还让人轻而易举的攻进了自己的大本营。
若不是那一刻真真儿站在了城墙上,她差点以为这是出请君入瓮。
未等她想明白,淮都便传来一道圣旨,让她入京受封。
慕家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她的两个姑姑皆是为国捐躯的忠烈,入淮都受封还是头一遭。
“我们小主子要当大将军咯。”小丫鬟露桃给她带好额前的红珠,“主子可真好看,我们宣北再也找不到主子这么好看的赤珠了。”
宣北与离国民风交融,皆唤未出阁的女儿为赤珠。
“听闻淮都比我们宣北暖和的多,现下春三月,桃花要开了呢,主子,你此次不带我去,可要记得给我带桃花酥。”
“你主子少不了你一口吃的。”
“是,我们小主子最好了。”
……
慕淞月顺手将一包桃花酥塞给了哥哥,“记得把这个给小露桃。”
慕凌城笑了笑,接着她前面的话道,“安王到底救了你一命。”慕凌城替她掸了掸雪,“皇上让你去安王的飞羽卫,以后少不了打照面,你得找个机会去谢一谢人家。”“谢人家?他抢了我的马,害我摔伤了胳膊,我可真是谢谢他。”慕淞月冷哼一声,思绪飘回刚入淮都那日。
“让开!快让开!”
“快走,飞羽卫抓人了。”
喧闹的大街鸡飞狗跳,商贩们火速收了摊子关起门。
“老伯,我的桃花酥!”慕淞月刚递了铜钱,人就被推搡出来,老伯匆忙将一油纸包扔到慕淞月怀里,重重关上了门。
“嘿,这是怎么回事儿。”
慕淞月皱着眉头,转身便看见数名身着身着玄袍之人提刀而来,为首那人身姿挺拔,璎珞帽上缀着明珠,袍摆绣着大片飞鸟纹,慕淞月饶有兴味的仰首而望,直到看清那张脸,不觉间呼吸一滞。
这什么人?
怎么会有人生着这样的皮囊?
那人妖颜若玉,绮丽如花,俊秀中带着疏离,他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移不开眼睛了。
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她,在她怔愣间飞身而来,慕淞月忽觉身后泛起一阵冰冷的寒意。
凭着多年出生入死的直觉,她稍稍偏了个头,一阵寒光却从她面前闪过,轻飘飘的割断了她一缕头发。
风似乎停滞了片刻。
“杀,杀人了!飞羽卫当街杀人了!”
周遭的行人纷纷四散而逃。
身后的人来不及惨叫,便普通倒在了地上。
“姑娘,得罪了。”
“好身手。”慕淞月赞叹,“请问阁下……”
“既如此,帮人帮到底,借姑娘的马一用。”
“哎?”慕淞月伸手间,那人已翻身上马扬长而去,她来不及收手,被自家宝贝百丈冰生生撞翻在地上。
“嘶。”慕淞月瞧着百丈冰撒欢儿般飞驰而去的背影,坐在地上咬牙切齿,“吃里扒外的东西。”
……
慕淞月收回思绪,轻轻蹙眉,“安王可真是嚣张跋扈。”
凌城轻笑。
“哥哥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