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
步履繁忙,不巧当日已约好拜访姜少师,错不开身,便回说一有消息,及时转告他。
众人聚在昭禧院,赵凝始终安静看着府医替她诊脉,检查头颈,又一一回答府医近日用膳用药状况、身体异状。
一切正常。
府医自诊治赵凝失忆症起,便遍寻了民间病案研究,最后他道:“赵小娘子已无碍,失忆症过了此段观察期基本不会再延发其余病症,诸位可放宽心了。只是当下她还不曾记起什么,此事恐非药石之力能转,想是心病,需慢慢引导才是。 ”
府医继续开了些安神的药,还特地听赵令先的意思,多加了些助眠的药进去,并着赵凝原来弱症的补药一起给了药童后,退下了。
虽然病症无忧,但屋内众人皆是道不出一句喜来。
赵令先沉默良久,起身挥退屋内众人,只留下郑婉柔、李晏清和他自己。
赵凝心里大约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何事。
而今周遭一切都在推着她往婚事走,上辈子的事也不断在重演。
曾经对李晏清毫无保留的爱意,作茧自缚非一次短暂的失忆便能抹干净,有关二十之说的谣言又将她外头的路封了大半,而今连婚事都成了众人嘴里公开的秘密。
似乎她只有嫁给李晏清这条路可走。
可上天既然让她回来,便是要她明白,这路到底是人走出来的。
“阿耶阿娘。”赵凝出声唤身旁垂着头的赵令先与不曾展颜的郑婉柔,一双柔媚的眼里淬着润光。
赵令先与郑婉柔不约而同抬头,关切看她。
她定了定神开口:“我晓得你们要与我说婚事,此事当下已非什么秘密。”
赵令先让李晏清上前一些,思索了半晌才道:“朝朝,阿耶晓得你记不得人,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接受此事,但阿耶可与你保证,我们绝对是按着你的意思安排,绝无欺瞒强迫之意。如今...如今之境,阿耶还望你好好想想,想好了便与阿耶说,阿耶挑了些日子......”
朝堂上高谈雄辩的朝臣此刻说话有些结巴。
“我想好了。”赵凝打断赵令先的话,而后看向了李晏清,“儿不嫁他。”
语落,四人尽数沉默,屋内空余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为何?是记不起来人的关系?还是其余的什么?”赵令先想知道一个缘由,“晏清说了,无论你多久能记起他,他都愿意等,也让你不用管外界的流言蜚语,他也不会信,一心向你,此份心意确实难得。”
赵令先总还是难以启齿赵凝而今的处境
赵凝道:“过去如何儿不想管,如今儿......”
话未说完,静立于一旁许久的李晏清此时出声:“凝儿,过去如何,当下也是如何,无论你变成何样,无论外头如何说,我对你的情意始终不变。”
他说着说着,眼中愈发真挚,“我更不会信什么二十之说,我李晏清起誓定当遍寻良药,踏平山河湖海,保赵凝无恙。”
他以为赵凝是担心当下自己的处境。
此番情深义重之言,若放到以前的自己身上,赵凝定是要哭得一塌糊涂。
那会儿的自己命数缥缈,到处都在传她活不过桃李之年,她看着日出日落一天天无情地过去,只剩日益消沉的心还有愈发严重的咳喘,她就像水上浮萍,任尔风雨作弄,绝望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湮没与沉浮。
彼时的李晏清,就是照向水面的光。
隔世再听,已是虚幻。
赵凝看着赵令先,一字一句慢慢道来:“如今儿不想嫁,并非失忆又或其他的什么,而是...儿另有心悦之人。”
此番话无异于水如油锅。
赵令先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郑婉柔更是咋舌。
李晏清长身一晃,颤着声问她心悦于谁。
赵凝却只道:“这么些日子,你们都瞧不出来吗?”
一句问话堵的人哑口无言。
最后赵凝都未说出那人是谁,而屋内的人心内各有揣测。
恰于此时,管事来报吴曜归来,他收到赵凝诊断的结果后心感宽慰,同时也要赶回来告知他那边的变数。
因修典提前完事,荐福寺一案得以快速缴破,圣人认为九月乃善月,便临时将次月的文试也提前到了九月底,吴曜后日便要应试,明日需得回国公府待试,特寻赵令先详商。
赵令先只能先起身。
他看了眼赵凝,觉得她今日做的决定尚显草率,毕竟她的情况摆在眼前,他也不愿她做出后悔之事。
而李晏清也在争取,他说他想努力唤起赵凝的记忆。
如此,赵令先提议,涉及个人心意,还是两人先谈明白,不要糊里糊涂做决定。
留下话后,他匆匆赶去见吴曜,赵凝也到了喝药的时间,郑婉柔与李晏清只好先后告退。
待人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