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待到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祁母与祁义都出门了，只有祁礼在院子里浆洗衣服。

听到我的动静，祁礼转过头对我说话，我却没有听进去——祁礼的右脸上蜿蜒凸起着大片的黑紫色伤疤。

“是不是马老大一伙人伤的你？告诉嫂嫂，我跟他们拼了！”

祁礼忙起身拉我坐下，道：“嫂嫂你别激动，这不是真的，你仔细看看。”

我凑近看了看她脸上的疤，轻轻摸了摸，果然不是皮肉的触感，只是太逼真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是假的。

“这是今天早上哥哥给我画的，他说马老大是听地主吩咐来要人，你打跑了一个马老大，地主家还会有别的狗腿子来闹事，只能从源头断了老地主的念想，于是便给我化了这个妆。”

“吓死我了，”突然看见妹妹原本清丽的脸上多了一片伤疤，一时的惊怒与心疼使我红了眼眶，如今听她这么说，忽又放心松懈下来，几乎没忍住眼泪，“真是的，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祁礼笑着抱抱我，说道：“嫂嫂你真好。”

说完便拉着我去厨房，从灶上盛了粥给我吃。

又拿出一把毛刷给我，说是她哥哥早上做好的。

我看了下，虽不似我以往用过的那般精致，但也很合用了。

不得不说，祁义的手真是巧。

起得也好早。

……

工具材料勉强齐全了，我开始着手做绒花了。

祁礼好奇地跟在一旁看着，我便教她梳绒、搓绒，她学得也快。

及至午时，祁义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一中年男子，戴着巾帽，倒不似是马老大那般粗俗人。

原来这人是地主钱员外家的管家，来这里便是为查清楚昨天的事。

祁礼见他哥哥带人回来了，忙戴上面纱，与我一同出门迎人。

来人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对祁礼说道：“姑娘，你哥哥今日找到员外老爷，说那马老大想要抢你，你自己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钱管家好，”祁礼先问了好，接着说道，“昨日那马老大来我家收租，我哥哥给了他银钱，他不要，而是要讨了我去给他做小老婆，想那马老大粗鄙不堪，我自是不愿，谁知他竟要强抢了我，还吩咐手下人殴打我哥哥，还好我阿娘嫂嫂拼命护着我，我才没被他抢了去。”

我听着有些糊涂了，妹妹是记错了？

那钱管家问道：“你确定马老大是要抢了你，给他自己做小老婆？”

“自然没错，”妹妹笃定道，“说句心里话，若是让我去服侍钱员外老爷，我自是心甘情愿，可他马老大是个什么东西，我宁愿一头碰死了，也断不能跟了他去。”

祁礼都这样说了，那管家再也没有不信的理由了。

“这狗日的马老大，吃着老爷家的饭，当只看门狗还不知足，竟敢跟老爷抢人。”

“什么？您的意思，其实是钱老爷想要我过去服侍吗？”祁礼的语气充满了不可置信，以及被命运捉弄的无奈。

我心中大为震撼，面上却不能显露分毫。

钱管家没有回答祁礼的话，说道：“你哥哥说你为了摆脱马老大，用油灯……”

“是的。”祁礼摘下面纱，扭曲的伤疤在她原本白净的脸上显得十分突兀刺眼。

钱管家只看了一眼便捂住眼不再看，口中不住地念叨：“可惜、可惜，实在是可惜……”

说着愤恨地拔腿离开，骂着“这天杀的马老大”。

见他彻底走远，祁礼冷笑一声。

“妹妹，你配得上一座奥斯卡小金人。”我感叹道。

“那是什么东西？”祁礼不好意思地说道，“嫂嫂莫要这样看我，这都是哥哥的主意。”

“对付这种人，只能用这样的办法。”她接着解释，“若是直接去向钱员外说情，去跪着求他，他就会放过我们吗？若说是我宁愿毁容也不愿跟他，只怕他恼羞成怒，让咱们的日子更加艰难。只有刚才那番说辞，才能让他不至于恨上咱们家，而我已毁容，他也不会再惦记，只把一腔怒火转移到马老大身上。总归马老大也不是什么好人，只怕是又要挨一顿好打了。”

“这主意果真是好，”我点了点头，“无论马老大如何辩解也没用。对于老地主来说，相比妹妹宁死不从他，他自然更愿意相信是马老大从中作梗，毁了他的一桩好姻缘。”

“你说得很对。”祁义看向我。

“嗯……”我不自然地避开他的目光，转而道，“最重要的还是妹妹演得逼真，要不是我知道实情，都要被感动哭了。”

祁礼不好意思地笑笑。

“只是你这疤要留到什么时候？”

“这便洗了吧，”祁义说道，“这么些糊糊粘在脸上，不舒服，对皮肤也不好。只是这段时间出门都得把面纱戴着，避过这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