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寻——”
江道衍向来宠她,从来没让她受过半点委屈,哪怕在外面是威风赫赫的宗主,却也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硬话。
她想要什么,她爹都给她找来最好的。
而现在她爹却在为了她哀求谢煊。
“爹……阿爹……”
江寻真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呜咽出声。
她抹了把脸上的眼泪,手捂住小腹,再次扶着树干站起来,继续往山下跑。
绝对、绝对不能让他们找到。
另一边,江道衍死活不说江寻真往哪逃了。
谢煊的耐心似乎到了尽头,他走到江道衍身边,翻出江道衍的玉书。
江道衍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然一下挣脱绳索,抢过玉书。
江寻真就听见她爹的声音从玉书中传出来,在她在耳边炸开:“阿寻,跑——!”
下一秒,一阵碎裂声传来,玉书上的画面也断了。
江寻真知道,她爹把玉书捏碎了。
这样谢煊就无法用玉书定位到她的位置。
四周黑暗无光,江寻真却使出全身力气,越跑越快。
然而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寻真突然感觉到血脉中她和江道衍的链接轰然断裂。
江家人血脉中有一种独特的链接,血亲之间可以互相感应,这种链接很模糊,无法感应到对方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只能远远感应到对方是否还活着。
链接断裂就是身死道消。
链接断裂的时候,只是脑中会有这样一个认知,身体上不会有任何实质上的知觉。
然而江寻真此刻却感觉到一阵剧痛从身体深处传来。
她再也跑不动,跌坐在地上,怔愣喃喃:“爹?”
连小腹也跟着传来一阵极为剧烈的疼痛。
江寻真浑身上下都是一阵钻心剜骨般的痛,好像有人拿着刀子从她身体里一寸寸向外凿。
好疼。
江寻真捂着肚子,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曾经在身体里的那个小生命正在抽离。它还小小一点点,那么小,她的肚子甚至都没隆起来,然后就这样消失了。
她身体颤抖着,忍不住蜷缩起来,希望这样能减缓一点痛感。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额角,和眼泪混杂在一起滴下去,她整张脸都是湿的,嘴巴轻轻动了动:“对不起——”
她声音几不可闻,然后又低声呜咽着念:“阿爹,我好疼……阿爹……”
可是她没有阿爹了呀。
喊疼的时候,她爹再也不会出现了。
江寻真念完,又想道。
随着腹痛,还有血流出来,浸湿裙摆,然后顺着裙摆淌到泥地里,积了一小摊。
周围都弥散着血腥味。
没过多久。
谢煊带着那女子出现在江寻真身前。
她浑身脏污血污,而谢煊干干净净的,他站在那,垂眼看她。
江寻真是真的很想杀了他。
然而她没有力气了,就坐在血泊中。
谢煊先开口:“回去吧。”
江寻真说:“你杀了我爹。”
她眼睛通红,嗓子也哑了,声音沙哑又涩,像用钝刀剐蹭绣了的琴弦一样。
谢煊看着江寻真,声音平缓,似乎在解释:“江道君是怒急攻心,内丹爆裂而亡。”
江寻真被他刺激到,猛然抓住他衣摆,似乎要借力站起来:“怒急攻心?是谁逼得我爹怒急攻心?是谁带人上山血洗净明院的?!”
她是净明院大小姐,身份尊贵,从小就是高高在上的、娇矜的。
这世上之人之物,很少有能入得了她眼的,所以她情绪大多时候都是平稳淡漠,从未有过像这样失控的时候。
谢煊叹了口气,看见她站不稳,伸手要扶她。
就像没听见她这些话似的。
江寻真把他手打开,骂道:“滚开!你多清高啊,血洗净明院说是替天行道,杀了我爹,说他是自己气死的,把你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她说:“我爹真没说错,谢煊,你连畜生都不如。骗了我这么多年,做出一副多爱我的样子,踩着我们一路爬上净明院长老的位置,现在——咳、现在——”
她说着,一口血咳出来。
满嘴都是血腥味。
她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谢煊扶她的手抓了个空,手指倏然握住。
半晌,才又抬手,用指腹揩了下她唇角源源不断涌出的血:“我何曾骗过你。”
这一下,江寻真愣住了。
谢煊从不说假话,也确实从未说过爱她。
只是他们幼年相识,从小便定了亲,他对她又总是照顾纵然些,所以这么些年所有人都觉得他也是爱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