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夏夜里刚下过雨,天幕低垂着,好像浓黑的乌云下一秒就要压到人身上,压抑得很。
江寻真跌跌撞撞地在山林中疾跑,地上的泥巴湿漉漉的,每跑几步,脚就会陷入泥里。脚腕扭了好几次,早已经红肿不堪,麻木到没有痛觉。周围都是带刺的树藤,把她身上的衣服刮出细细碎碎的口子。
仙山连绵无际,江寻真想用灵力下山,然而整座仙山都被封灵术笼罩住,连一星半点灵力都用不出来。
封灵术能封住旁人的灵力,让修真者瞬间变成凡人,任人鱼肉。然而这是净明院的秘术,也只有净明院宗主江氏一脉能使用。
这些年净明院能稳坐修仙界第一宗门的位置,封灵术功不可没。
江寻真是净明院宗主唯一的女儿。他们这一脉人丁不多,如今还活着的,只有她和她爹。
但这世上,能用封灵术的还有一人——
想到这,江寻真狠狠咬牙,手指甲都掐进掌心肉里:“谢煊!”
谢煊是她夫君,如今修仙界最年轻的大乘尊者。虽为上位者,却尽责保一方百姓平安,为人也温和仁善,加上他长相好,世人都用“白玉无瑕”这样的词形容他。
然而眼下这封灵术就是他用的。
她与谢煊自幼相识,成亲数年,今天早上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还没来得及告诉谢煊,夜里,谢煊就带了一群修士杀上净明院的仙山,说发现净明院有长老修行邪术,害人无数,今日就要为民除害,整顿净明院。
封灵术让整个净明院一下就成为他的板上鱼肉。
长老们被谢煊活活碎了金丹,神魂俱灭,弟子们被废除修为,沦为废人。
往昔对谢煊那些依赖一瞬之间化为乌有。
江寻真是情绪很淡的人,然而这一刻,怒恨交加。
她好似要被这些情绪烧起来了,她从未这样恨过一人。
她跑着跑着,被脚下石块绊了一跤,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于是她赶紧护住小腹。
在地上滚了两圈,她衣服上的破口被豁得更大,身上被树藤划出来的伤口沾了泥巴,一阵刺痛袭上来。
净明院的仙山很高,山顶上云雾缭绕的,江寻真用不了灵力,还怀着身孕,所以根本跑不了太远。
这里即使是夏天,夜里也很冷,风吹过来,江寻真冷得一个哆嗦。
她有些跑不动了,寻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来,然后从怀里掏出玉书。
玉书是修仙者用来沟通的工具,可以传递讯息、声音、和画面,修仙者人手一个。
一打开玉书,江寻真就看见上面实时传过来的画面——
谢煊走到她爹江道衍面前,问:“江寻真呢?”
江道衍被绑着,连动都动不了。
他双目赤红,眼中似乎烧起一团火来,没回答,而是狠声反问:“畜生!我们净明院可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这些年我一心栽培你,你为什么?!你凭什么!”
谢煊倒是很冷静,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甚至他的衣袍都是干干净净的,和周围人满身血污形成鲜明对比。
他撩了下袍角,蹲在江道衍面前,只和他说:“净明院有长老修习邪术,杀人害命。”
一句话交代了他今夜为何血洗净明院,只字不提别的。
江道衍闻言,怒极反笑:“放.屁。那长老早被净明院除名了,如今哪有人敢用邪术?又哪里轮得到你来管!”
他被捆在这,前面弟子们逃窜的模样把他双眼刺得生疼。
于是他又道:“何况这些弟子心性纯良,又何罪之有?!”
谢煊不想听他说无用的话,于是也不再作答,把刚才的话又问一遍:“江寻真呢?”
江道衍听他这么问,像被兜头一盆凉水浇下来。
怒气有增无减,但理智被拉回来了些,警惕地问:“你想对阿寻做什么?你这畜生,阿寻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
这话一出来,谢煊脸上平静至极的表情难得出现一丝裂缝。
他身后有个柔柔弱弱的白衣女子,扯着他袖子,泪眼汪汪:“孩子?哥哥,她有孩子了,你是不是就不取她内丹了。那我……我……”
她捂着心口:“哥哥,可是只有她的内丹能救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江道衍用力挣扎起来:“谢煊,你敢!你要是动阿寻半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玉书的另一边,江寻真这才发现谢煊身后还跟了个柔弱女子。
她的夫君谢煊,今天带人血洗净明院,甚至要取她的内丹给这女子续命。
江寻真恨不得把谢煊活剐了喂狗。
玉书另一边,江道衍还在剧烈挣扎,嘴里又叫又骂。然而骂了一会儿,声音又变成哀求:“算我求求你,阿寻还有身孕,她这些年待你如何你心里有数,你放了阿寻。你要内丹是不是?你来挖我的,你别找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