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庄园好多年7
是什么?”我哆嗦着问。
“他的,灵魂。”
……
……他们都已经离开很久了,我还呆滞地坐在凯文床边,脑海里反复响起那些话。
一并犹如汹涌澎湃的波涛奔腾呼啸着向我涌来的,还有那场“游戏”里,我被凯文努力营造出来的“轻率”而忽略的画面。
从那危房的二楼,他不与我商量便抱起我纵身一跃的瞬间,我的视线则还没来得及从楼层上坠落,那时候我看见了信徒的十字镐。
这个画面像是倒带一样反复呈现、慢放,在一种不可控制的极致的回想中,我几乎能够从另一个角度去观察那个场景了,我甚至感觉自己看见了当时梦之女巫不可见的本体,看见了她出手是对着我,然后凯文将我抱起来,替我挡下……
菲欧娜他们的结论,是梦之女巫的“改造”,一种“伤重在灵魂的折磨”,就像是“盗火的普罗米修斯一样,在被残忍的创伤后又恢复如初,所承受的痛苦没有尽头”。
我当时颤抖着问:“庄园里面不是死了会复活吗?那凯文……”
————无法自杀,庄园中只有被杀,自己是无法决定自己命运的。这是他们告诉我的现实。
我守在床边,这个一向对女生露出笑容的男人,此刻眉头紧锁。我想起那些灵魂的画面,就不敢再这么看下去,却又因为忧虑而移不开眼睛,于是只剩下空空盯着他而不断思索了。
就像一位在树林中迷了路的旅客一样,似乎所有的道路都通向同一个地点【1】:在每一种想法的后面,都不断涌现这个才认识不久的西部牛仔。
平心而论我应当是对他很尴尬的,毕竟初遇是发生那种事的情况……可是,他不仅什么都没做,他还总能使我在和他相处时不会被过去困扰。这个人会给我一种精神上的适逸。
现在,他的脸卸下了牛仔帽的遮挡,鸦黑的头发散开,彻底显露出容颜来。一点光线从天花板照下来,从我的角度能看见投在他脸上深邃的阴影:其实这是人们所认为的那种长得一表人才的骨相,我以往的生活中少见蓄须的男人,向来觉得他们土气,但是在凯文·阿尤索脸上,只是使他的外貌显得严肃一些,而他却并不是严肃得不好接近的人。
……反而热情洋溢,温存体贴,也分寸得当不曾逾矩。
这时候他醒了,我觉得我应该对这个饱受折磨的灵魂嘘寒问暖关切备至,但我实在感觉各种话都如鲠在喉,张了张嘴硬是没有发声。
因为,悲剧时刻不仅是疾风暴雨雷电交加的惊人风暴的瞬间,还有这过程中不时闪现的虚幻骗人的艳阳高照的晴好日子。【2】菲欧娜他们告诉过我,凯文可能断断续续苏醒,“折磨不是一劳永逸的事情”。
“幸运小姐?”
凯文的声音沙哑地对我笑,他越是笑我就越是难受,落在他眼里的便只有一脸愁容,然后他竟然还强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逗我笑。
很久以后,我对凯文说,在这种庄园里他保护我为我挡刀,会使一个新人无法立即切身理解残酷,而残酷才是求生者要适应的常态。而凯文的回答是,他当时见不得我受苦,“大不了一直护着好了”。
“……好了,答应我别皱眉了,”凯文短暂苏醒后又被疲弱感淹没,便就叫我回去休息,“虽然你怎么样都好看,但是我觉得笑起来更好看,下回游戏,我还跟着你。”
我出了医务室,门一关就沿着墙滑坐到地上————菲欧娜最初只是来找萨贝达说起下轮安排的,一并带过来了的,还有凯文又被排班的消息,请问他现在该怎么去!那个神摆明了要玩弄他,凯文死不了也是活受罪!
……我现在坐在走廊边,整个求生者宿舍非常寂静,只听得到外面簌簌的夜风声:寂静和沉思,可以把混混沌沌的思考整理清晰。
我过往的命运,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
曾经的人生太平静也太安全:只有现在,我受到这异乎寻常的挑战了,必须奋起捍卫自己的生命、保护我的恩人和朋友、维护这一切,来抵抗最为不可理喻的鬼神了————我才发现自己在阳谋面前,一无所有、毫无建树。
“幸运女?”
我抬起头,泛红的眼睛看见了不知何时停在面前的年轻女人,她对我伸出手,我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便这样与黛米·波本相识,她是出色的调酒师,看见一个被灰黑色思绪淹没的新人,乐于助人地采用了她擅长的办法来安慰。
在餐厅的一角,她自己安设了吧台,在欧利蒂斯的闲暇时光继续着自己曾经的人生。
她说着那些酒类的专业术语我也听不懂,况且我其实不沾酒,但现在我接过了她调配好的酒,暗色调的灯光下依旧散发着宜人的浅蓝色。
都说借酒消愁愁更愁,但当杯中物递到嘴边时,我觉得我的精神状况真的需要它。
“谢谢你,黛米。”我对她举杯。
她的杯子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