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皇宫,金銮殿。
崔颐和容颖神色复杂,看着礼术周全,朝皇宫上首天成帝跪拜行礼的钱氏与穆青,一时间面面相觑。
他们一行人,跟随裴言川的暗卫指引,最终在一家酒楼找到了钱氏与穆青。
酒楼是东都最好的酒楼,花阁楼,私下却是皇家的产业,来这里用膳的无不是东都的王公贵族,轻易便要一掷千金。
钱氏与穆青二人,却能在花阁楼的后阁闲居,已是足够令人惊异。
待到看清他们一行人找上了门,要讨一个解释时,钱氏更是从抽屉中取出了一道明黄圣旨,还有先皇还在世时常佩戴的一枚软玉。
容颖见到钱氏与穆青,本是气得眼睛都红了,将她的宝贝女儿从她身边硬生生抽离十五年啊……
让她们母女这么多年,骨肉分隔。
只到底是碍着他们对云轻养育之恩,这才勉强忍耐。
可当看到先皇遗旨,还有那枚软玉时,别说是她们夫妇,便是连裴言川的神色都是微微一变。
从花阁楼,一路步至皇宫,穆云轻只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并不懂那枚软玉的涵义,也看不懂崔氏夫妇的欲言又止,她只看到,钱婆婆甚至都没有辩解上哪怕一句,看到她与崔氏夫妇站在一处,已是神色了然。
于穆云轻而言,她是真的……无论如何都无法把素来慈眉善目的钱婆婆,与秉性刚直的穆青,和那些卑鄙无耻、心狠手黑的拐子结合到一起。
可事实,却仿佛便是这样……
天成帝近日早已是听闻了,清河崔家找到了年幼走失的幺女,竟还是在北望的军营中找到的。
北望昨日还同他提起过,那姑娘从军期间是屡立战功,哪怕女扮男装隐瞒身份是过,却是过不掩功。
方才陈秉元也向他禀报过了,验看的结果,确是崔家走失的女儿无疑。
天成帝看着钱婆婆手中拿着的一卷明黄圣旨,一时不知这皆大欢喜的认亲环节,怎么还认到了自己的面前?
何况,他似乎,并不曾给这老妇颁过旨吧。
天成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钱氏与穆青朝天成帝跪拜见礼后便先后站起了身,在偌大的金黄宫殿上行止坦荡,无半分拘谨。
“陛下许是不记得民妇了。”
钱婆婆平声开口,道:“民妇钱媛,先帝在时,曾是宫中的尚宫。”
此言一出,四下俱寂。
天成帝不由得也坐直了身子。
先帝在世时,推出了宫中女官制度,由女子掌内帏。条令刚刚搬出时,几乎是遭到了满朝文官的反对,可时至今日,宫中的女官制度已是完备至极。
而经由此,内宫之中,才算是真正避开了朝堂文官上下的耳目。
先帝颁布女官制度时,天成帝尚且年幼,但钱媛这个名字,却不可谓不如雷贯耳,是当初第一批女官中的尚宫,主内殿大小事务,亦是后宫诸多女官之首。
“先帝病重时,担忧国本,曾找开山寺的掌寺算了一卦。”
钱媛神情平静,不见半分众人变换目光注视下的局促,亦无曾为昔日女官之首的自得,只续道:
“掌寺起卦,却言大魏危矣:国土沦落,民生不保,国将不国。”
天成帝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
这话若是换做旁人来说,诅咒大魏国本,便是被砍十个脑袋都是不够的。
可由钱媛来说——
她手上还有先帝的软玉和遗旨,那便是截然不同。
开山寺的掌寺,世外的高人,得道高僧,几十年前,先帝还在世时,便曾窥测天机,预测出陕北地龙。
也亏得是他,那时陕北上下数以万计的百姓才得以保全。
而二十几年前,他竟还说过这话?
天成帝一时只觉坐下的龙椅都不安稳了起来。
“先帝问掌寺何解?”
“掌寺再次起卦,言破解之法,便在云轻。”
崔颐立于一旁,闻言,深吸了口气,这话若不是从钱媛口中说出,又有先帝与掌寺在其中,他只想道一句荒唐。
彼时阿纭才还只是襁褓中的婴孩!
“将云轻便只当做燕北平民家的女儿养大,待到她年过二十,方可完璧归赵。”
“而我与阿青,则须在她及笄过后离开。”
“但前十五年间,一切需尽如云轻所愿,教养成人。”
钱媛平静地将一切尽皆倒出,彼时,她还不懂掌寺口中的“尽如所愿”是何意,直到,云轻自幼便对习武所表达出的超出寻常女儿家该有的热爱与痴迷。
钱媛的目光下意识看向立于一侧,怔怔望向自己的穆云轻,微叹了口气,随即跪了下来:“民妇尽按当初先皇的旨意行事,只除去一条。”
穆云轻听至此,轻咬住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