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吹起的风雨
始想了。 “我没有受什么苦——”他慌忙说,因为她脸上的凝重神色而感到不安。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呢?她知道什么了吗?有人对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吗? “德拉科,听我说完。”赫敏打断他,深吸一口气,在一股猛然浮起的积雨云和泥土混合的味道里,顽强地盯着前面的路,继续说下去,“如果他们讨厌我,并因此折磨你,我需要知道这件事。我当然会痛苦一阵子,可我宁愿痛苦地清醒着,也不愿意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傻瓜。” 赫敏不敢看他,怕他看到她眼里的脆弱。是啊,她是会害怕和脆弱的,可比起这些,她更担心他。她想了解他的所有。 德拉科默默地看着她的侧脸,走得犹豫不决,却因为她始终握着他的手而不得不走。他无法逃离她,他也不想逃离她。 一阵湿凉的风猛然袭来,吹动了她的裙角。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牢牢握住他的手,声音就像她的步伐那样坚定缓慢,“德拉科,我不需要你把我保护得那样好。我也想知道你的喜怒哀乐,我也想分担你的情绪,我也想安慰你、保护你啊。” 她停下脚步,终于肯与他对视了。她的眼神就像风雪夜的一点火星:“德拉科,你也是会累的吧?” 这句话的效果是惊人的。如果说那段长篇大论是坩锅下的文火,丝丝缕缕地煨着他的心,给了他一丝冰雪消融的可能性,最后的这句话就是温柔的斧凿,只轻轻触碰的刹那,就把他冰封的心给击裂了。 德拉科眼里开始腾起莫名其妙的雾气。他本以为,遇到一个能疼惜他到这种地步的人会是痴心妄想呢。他曾经是那么人嫌狗憎的一个人。他本以为,自己活该受到那些委屈,自己也永不配得到这样深刻的关爱,尤其这关爱来自赫敏·格兰杰。 尤其是她,一个天真到令他心动的女孩,聪明到令人走投无路,无声无息地熬化了他身上的层层坚冰,现在又赤诚到几乎将他打造的最后一层保护膜给摧毁掉。 对于赫敏,他一直无法面对一件事,那就是父母与她正面交锋的时候,他们所可能对她造成的伤害。基于前世的惨痛经历,他不敢去想这件事。 他宁愿他们来伤害他。只要他们离她远远的,什么伤害都到不了她身上,什么恶毒的话都传不到她耳朵里,他做什么都行。 “假如他们说了侮辱你的话呢?”他惴惴不安地问,看着她浓密的睫毛,觉得那睫毛纤弱又美丽,“我的意思是说,假如……” “哦,我早就听伯斯德叫过我‘泥巴种’了,还不止一次。德拉科,你不会以为,所有的斯莱特林都像你一样吧?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他们可不像在你面前那样克制。”赫敏略略扬起头,浓密的头发从她肩头滑到后背去,露出一段优美的脖颈。她不屈不挠地说,“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当然觉得这样的称呼满怀恶意,而且糟心透顶。可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德拉科的父母是什么人了,不是吗?二年级的时候,他们谈论“泥巴种”这个话题的时候,他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他甚至替自己的同学和父辈对她道歉。 可他从不是那样的人啊,他从不是。他一直把她捧在手心里。因为父母的倾向而苛责他,是完全不切实际的,也是令她难以接受的。 谁会忍心对那样无辜的、完美的男孩生气? “即使,那件事情非常糟糕、非常可怕吗?”他古怪地看着她,用一种近乎虔诚的语气。令她疑惑的虔诚。 “当然。一起去面对糟糕和可怕的事情,这不就是你坦诚相告的意义吗?”她乐观地说,用她棕褐色的眼睛满怀爱意地望着他,似乎这世上就没有她不能接受的德拉科·马尔福的阴暗面,“我不会生你气的。只要你能坦诚地告诉我,别骗我就好。” 德拉科的心脏在发紧,似乎面前的女孩跨越漫长的时空,把她魔杖上的一根葡萄藤早早地扎根在他左心房,静默了许久,今天突然开始发芽了。 他的赫敏啊。那样信赖、笃定、热忱,伸出温柔的触角,试图了解他,不管他是不是会割伤她。 他满腹城府,总想翻云覆雨,耍些阴谋诡计,想胜人一筹;可她心无城府,往往拨云见日,展露真挚成色,反将他一军。 某一瞬间他心里浮起了不管不顾的虚浮的冲动,想要把身上背负的所有秘密都对她倾吐。 那些令人不安的、困惑的、崩溃的秘密。 “我——”他眼眶湿润,张开嘴,还没开始说话,就感觉到一滴硕大的雨点打在他鼻尖。 冰凉又沉重的雨,一下子把他打醒了,一下子把他打回充满引力的现实。 一瞬间,他如云如雾的冲动吸饱了蓝色的忧郁墨水,残忍坠落了。 他的心在下坠。他重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