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

许墨的高中，有过两次心动。

第一次是刚入学，因为个子高的缘故，所以被直接拉去给高三学生的成人礼挥大旗，许墨现在还记得很清楚，那瘦瘪瘪的竹竿上挂着的大红大绿旗帜，以及操场广播不断嘶鸣的嘈杂声，现场氛围实在是很吵闹，甚至是有些聒噪。领导正儿八经的在台上安坐，话筒哔哔的声响仿佛没有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台下的班级在指挥下一个个登场、喊口号，雷同的励志号角，怎么听都有点刺耳。高一的高个子们围着操场成一圈，成了唯一真诚、老实的存在。许墨就是在奋力挥旗的时候看见了那个学长。当然，到现在她都对他一无所知，但这不妨碍她的心跳不自觉怦然，可能是那天什么都乱成一团，队伍很零散、话筒声太吵、讲话太无聊，唯独夕阳一如既往的好看，也恰好照在了那个好看的侧脸上，他在队伍中低头翻书，而日光促成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心动。

许墨同学按耐不住自己的心跳，眼睛盯着他，更用力地挥旗，仿佛这项任务瞬间激发了她至高的责任感，而旁边隔壁班的男生看见后，不明所以，悄悄看了看她涨红的侧脸，也许是深受感动，也许是好胜心萌发，于是也用尽气力挥舞旗帜。一传十、十传百，那届的高三成人礼，谁能想到最大的新闻竟然是高一旗手的突发性热情呢?

但许墨的心动并没有持续多久，星期二的成人礼，而在星期五的放学，许墨就“刚好”和那位夕阳学长从同一个校门出去，然后很不刚好的看见了他牵起了一个校外女生的手、一起走去了奶茶店……

许墨坐车回家的时候，脑子里的风暴残余地差不多了，看到夕阳落在窗户时，已经想不起那个学长的脸庞。

于是乎——在万能的遗忘大法和没几天的认识里，许墨的第一次心动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落幕了。

几个月后宿舍里的人熟了互相讨论八卦时，许墨面对“有没有看见学校帅哥”这个问题，已经能愤愤而起——“一个也没有！”了。

但其实许墨那一届，还是有几个比较风云的帅哥的，大家虽然都在高中忙着学习和各种事宜，可自古以来，这种话题的讨论热度都不低。而女生宿舍，绝对是吃瓜八卦的一手阵地，许墨高一未分班时的舍友，在开学时个个腼腆内敛得不行，宿管说十一点十分熄灯，她们就绝对十一点安静，个个相敬如宾，也个个生疏尴尬。许墨有点慢热，所以在刚开始时很享受这种氛围，可眼看着九月过去十月将至了，许墨和舍友们还是“不熟”状态。于是许墨采取主动试探攻略，观察观察这位的兴趣，贴合贴合那位的爱好，挑起一个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分班、选课、老师、风云人物。

果然，大家本质上也都不是喜静的人，一来二去也就打开了话闸子。

“你们不觉得隔壁的张磊有点好看吗?”

“啊? 哪里”

“嗯……我也说不上来，有一次我搞卫生的时候，看见他也在擦玻璃，觉得有点帅。”

诸如此类的对话总会在深夜谈话里出现，女孩子们都小心地说出自己心动的男孩儿，也总是会用各种话题带过。

在十六七岁这个年纪，她们已经学会了用玩笑话将喜欢轻描淡写，也许是羞涩不敢言，也很有可能是这场喜欢来去匆匆，被更重要的事物压缩到消失——比如学校组织的密密麻麻的考试。

许墨的高中并不是重点学校，可是由于本地生和外地生政策的原因，有很多高分的外地生只能来此，许墨也算其中一个。高一时她在重点班一班，除了正常学习，还要加上一些国防锻炼，这也算是学校重点班的最大特色。高分的外地生是国防班的主要组成部分，中考的失利、非重点高中的遗憾、新阶段的数据以及声名，都只能通过最简单粗暴的考试、排名、分数来证明。

和许墨小学很喜欢的魅力优品不同，现实的高中生活，哪里有那么多的喜欢和勾心斗角，作业、考试，早就充斥了她的大部分生活。

首次月考结束后，排名一科科地出来，班上同学讨论的全部火力集中于“状元”“高分选手”身上，当然，这些讨论往往是背后完成的，在发卷的时候，大家都是怀着想知道别人的分数却不去问的心理默默打听、估量着自己的排位。

排名很快就出来了，许墨的文科成绩很耀眼，尤其是语文和历史，是双状元。她虽然欢喜，但并没有很惊讶，文科从来是她的强项，只是看着眼前并不高分的作文，她有点小遗憾——在考试时，她看着明显的议论文材料，心生“豪情”，大笔一挥写下了一片洋洋洒洒、饱含诗意的记叙文，说到底就是叛逆，不想在第一次考试中就开始写枯燥的议论文——没有意外的，老师给了一个普普通通甚至算低的评分，看来真的要和记叙文再见了，许墨不由得遗憾万分。

虽然她的文科战绩为她引来了一阵关注，但在月考中最闪耀、最受瞩目的，还得是全科最高分和理科成绩高的同学。许墨很明白她们学校重点班的同学以后大部分都要选择理科，所以那些关注的目光也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段时间就退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