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谜团
风霁月眸色微动,侧目看她。
连私塾迟到都只会哭哭啼啼、不懂向夫子解释道歉的清宁郡君,眼下却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番话。
见他神色一松,清曳眼珠子轱辘转,继而扯了扯少年的衣角,放软语气道:“弟弟,我们不是一家人吗?若阿姊因此定罪,你如何保证不会牵连将军府上下?”
恰好迎上她轻然颤动的羽睫毛,风霁月心空了一拍,不动声色地扯回衣决。
“刑部去不了。”
风霁月漠声道:
“大理寺正倒是恰好在京城县衙中。”
清曳听懂了他的意思,眼尾漾出一道浅浅的弧度。
“小姐——”
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清曳下意识回头。
南枝跑到她面前,气喘吁吁道:“小姐,你怎么跑那么快,也不等等我。”
等清曳再看向风霁月时,暮夜交错间已然连他的影子都不剩了。
“回房吧小姐。”南枝懦懦道:“将军说了,小姐这三日不得外出走动。”
清曳望了眼将暗未暗的天色,长舒一口气。
秋风渐起,半边苍穹被晚霞渲染。
彤云密布的另外半边天不见月亮,仿佛被重重谜团遮蔽,黑云压城城欲摧,吞噬着一片片曦光。
虽不说前途一片光明…
但好歹她此刻也有了几分大难不死的真实感。
*
翌日清晨,天微濛濛发亮。
觥筹交错间,涌上东方既白。
在陌生的床榻上一夜未沉眠,清曳顶着眼下两团乌青准时在将军府门前蹲守。
风霁月看到她时,神色微怔。
这恐怕是三年间,见她醒得最早的一次了。
清曳拍拍裙摆站起身,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走吧。”
大理寺正因负责“牛家村无头女尸”一案,落脚于京城中的县衙官阁。
当看见赤月将军领着清宁郡君来时,那张谄媚的笑脸一下变得如同触霉头般阴沉。
清曳倒是不甚在意,直接掠过对风霁月恭恭敬敬的寺正,翻找起案桌上的卷宗。
风霁月表面上应付着官家礼节,实则余光一直在默默跟随着她,倏尔道了声:“右上那卷。”
清曳朝他轻牵嘴角,应声拿起卷宗翻阅。
“寺正大人。”风霁月冷不伶仃打断了寺正的寒暄,“不如你来告知清宁郡君,为何大理寺这般果断地立案控诉?”
寺正觑了一眼清曳,正声道:“牛家村祠堂从内被反锁,且锁头并无破坏的痕迹,屋里只有郡君和叶二小姐两人,那把匕首则是叶二小姐祖母赠予她的生辰礼。”
密室杀人。
在寺正说完的那一刻,清曳也一并放下看完的卷宗。
她也不知道缘由,但自她有记忆起,便是看什么都过目不忘,文字对她而言更像是一种跳动的符箓,可以轻而易举钻进脑袋中。
“所以,你们的主张是什么?”清曳道。
寺正用眼尾扫她道:“我们大理寺的主张为「过失杀人」,郡君与叶二小姐一同被绑牛家村,期间因恐惧而发生口角,于是失手将叶二小姐杀害。”
话音刚落,清曳发出清若银铃的笑声,连带风霁月也不动声色勾起嘴角。
“敢问这是大理寺的主张,还是寺正大人急着结案的主张?”清曳慢条斯理道。
她举着那册卷轴一下下敲打掌心,轻哂道:“假设是我激动之下杀人,为何要割头?而祠堂的门又反锁着出不去,那敢问头颅又在何处?”
“如此大的案子,卷宗竟只有寥寥几行字,倘若你们仔细搜查祠堂内,就能发现那个被我掐灭的草乌香炉,草乌便是有心人用来刻意要麻痹屋内人的神智,而如你所见…”
清曳用卷轴点了点自己破相的额角,笑道:“我额头被打破成这样,在那种脱水失血的状态下,加上草乌迷药,就凭我的气力,根本不足以用那把匕首杀人分尸。”
一番话下来,寺正抬袖擦拭鬓角冷汗。
他离开大理寺前便有寺友同他透露,那清宁郡君是个愚笨拙舌的大美人。
这大美人不假,可拙舌是何处传出的谣言?
风霁月抱臂倚在一旁的红木柱上装傻充愣,实则心如明镜,观察着清曳一反常态的言行举止。
其实早在那夜牛家村,风霁月就知晓她并非凶手,不过是想看看她要如何脱罪罢了。
清曳神光清凌的琉璃瞳一改弱态、镶满了伶俐的烟火气,冷呵道:“寺正大人可千万不要让大玄百姓觉得、自己累死累活上缴赋税的银子,都拿去大理寺养一群闲人了。”
她的嗓音锵亮,再配上那个五分像镇国将军的驼峰鼻,竟有种晒弄风月的恣意,慑得寺正两腿一软。
“派人去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