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家主

雾霭氤氲，晨曦的光尚不能穿透，只留一圈朦胧的光晕。

医馆里，玉蝉昏昏欲睡，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名字的出现。

秦戈看着她一下又一下地止不住点头，知道她是困得狠了，到底也是一晚上没合眼，于是他便挥退了冯礼，只道：“此事容后再议。”

他起身，用那只并未受伤的手臂，将玉蝉揽在了怀里，小心地将她扶到床榻上，而后自己整理好衣装，走了出去。

玉蝉彻底清醒过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天光大亮了。

玉蝉疑惑地在医馆里四处搜寻，也没找到秦戈的踪迹。

所以他去哪里了？回京城了吗？

她依稀记得冯礼禀报了一些京中的情况，但刚刚睡醒的脑子还有些懵懂，所以她便离开了医馆回去绣坊。

然而，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往日熙熙攘攘的东街竟一个人也没有，整条街清清冷冷。

玉蝉忍不住加快了脚步，祈祷东街在她不在的时候没有发生什么事。

但是，人总是容易在已经预料的事情不可挽回的时候才去求助神明，所以神明也无能为力。

天子已至，且已经对杨氏动手，裴氏态度不明，但剩下的两家绝不可能坐以待毙，王氏与庾氏不明白裴元殊到底在搞什么鬼。

就如同此刻，玉蝉不明白她的绣坊门口为什么会聚集这么多人。

为首的是一位看上去年事已高的长者与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中年人，玉蝉微微蹙起眉，她看得出来他们身上的衣料看似寻常，但实则价格昂贵，而其上又绣着士族的家纹。

玉蝉的眉蹙起得更紧。

所以世家的人浩浩荡荡的堵在她的小店门口做什么？

还未等玉蝉开口，那头为首之一的中年人便先向她拱手，说道：“请问可是裴氏家主，玉蝉姑娘？”

玉蝉满脑子问号，这两个词拆开她都认得，但是怎么会出现在同一句话里？

“我是玉蝉，与裴氏无关，你们要找裴氏的家主，该去琴川西边的无名山上，而不是堵在我的绣坊门前。”她冷着脸解释。

她从来没想过，也几乎没打算和裴氏扯上关系，裴元殊带她出皇宫，就算是还了她帮他除靖安侯的忙，她不知道裴元殊抱着怎样的心态，但是她没打算让这个半路认回来的爹帮她做任何不得了的事。

更不打算参与到任何权力倾轧的纷争之中。

但那些人显然格外的有听不懂人话的本事，尤其是那中年人，直接无事了他的话，继续说道：“在下庾氏家主，如今杨氏覆灭，天子亲临琴川，我等士族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是该商量接下来该如何做了。”

玉蝉有些气闷，她直接地说道：“你们该去找裴元殊。”

那中年人笑了笑说道：“可他叫我们来寻你，他说他已经将裴氏家主的权力移交给了你。”

“我怎么不知道？”玉蝉更为困惑。

那老年人拄着拐杖，咳嗽了两声说道：“小姑娘，你手中的白骨扳指正是裴氏家主的信物。”

玉蝉难以置信地把那枚扳指从手上摘了下来。

裴元殊可没告诉她这事，他只说这是裴氏族人的证明，或许有用而已。

再说，她哪里管得了一个世家？裴元殊失心疯了吗?

“对了，听说庾氏有子弟蹭来骚扰裴家主，我已罚他家法，约莫三年五载不可出门，裴家主可满意？”

庾家主微笑说道，但心底却忍不住暗骂裴元殊到底想做什么。

玉蝉想起了那个来找麻烦的庾沣，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她只能将人请了进来，而后让他们稍等片刻，赶紧叫守在绣坊的小花去找裴元殊。

小花战战兢兢地看着一众在绣坊会客室入座的世家大佬，说道：“东家，你叫我寻裴氏家主倒是没问题，就是我不认得他什么模样。”

像小花这样寻常百姓，连世家府邸的门都进不去，能与四大士族府邸上做事的仆役有些联络已经是了不得的联系，自然不可能知晓几乎是无冕之王的裴氏家主到底是何模样。

玉蝉也瞧了一眼会客厅，有些许焦急，说道：“他是个盲人，所以眼前覆着一条白布，长穿一件天青色长衫，你可以先去西边的无名山上的草庐看看，他大概率在那里，若是不再，就还得劳烦你满琴川的找了。”

小花晕晕乎乎地接下了这活计，出了绣坊门在后知后觉地想到，所以她这东家怎么会和裴氏家主这么熟悉？东家到底是什么人？

绣坊里，玉蝉回到会客室，就见庾氏与王氏的两位家主，已经叫随行的人出去守在门边，只等她来。

“所以二位前来所为何事？”玉蝉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

“裴家主想来也听闻了最近天子整治杨氏的事迹。”王家主开口说道。

玉蝉点了点头，心道她不知听闻了，大概还算得上参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