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又来

月色朦胧，琴川的千家万户大都熄了灯，进入安眠，东街上黑漆漆的一片，但有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不得安寝。

东街尽头的绣坊里，秦戈虽然如愿地住进了玉蝉的地方，可是却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阿蝉依然不像之前那样，她像是在心里立下了界碑，不允许自己向前踏出半步。

这要怎么办？

对于该如何笼络人心挑拨离间，秦戈自然再清楚不过，但正是如此，他才也最清楚要破镜难重圆的道理。

秦戈正想着，便见冯礼前来。

只见他神情郑重，对秦戈说道：“陛下，杨启被人救走。”

秦戈的思绪不得不回到这些事上，他的眉心皱紧，道：“是北戎？”

冯礼摇头，说道：“或许是之前漏网之鱼的杨氏死士。”

秦戈心念陡转，迅速吩咐道：“看好其他的世家之人，再派一队人马，护好阿蝉。”

冯礼面色露出了一点古怪。

天子偏偏要宿在玉蝉的绣坊里，他这近身的内侍若是再看不出点别的什么来，就可以别干了。

他自然早在天子吩咐之前，打算好了对玉蝉的保护。

但是。

“回陛下，玉蝉姑娘失踪了。”

秦戈豁然起身，右手握住了床边的栏杆，青筋直冒，任凭伤口崩裂，鲜血渗出白布。

另一头，琴川城外的某处山洞里。

玉蝉与孟玉婉顺着暗处水流的声音，小心地挪蹭着，尽量不叫外面看守的人察觉。

大抵是老天都看着她们可怜，所以她们这一路走得格外顺利，没有惊动任何守卫，也没有遇见任何猛兽，就这样一路顺着山洞里的暗河一直走。

眼瞧着，前方便是曙光。

孟玉婉激动地抓紧了玉蝉的衣裳，又慢慢地沉下呼吸，免得惊动了什么，功亏一篑。

玉蝉心里也有点高兴，她也很希望这一次的危机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化解过去，不要再旁生枝节。

但有的时候，命运又是那么喜欢开玩笑。

她们从山洞中走了出去，迎面就瞧见了杨启那张熟悉的脸。

长街寂静，打更的更夫敲响了三更的锣，锣声在长夜中回响，暗处里，却是暗流汹涌。

骁骑营终于来到了琴川城外，在城外扎营驻军，与天子近卫一同搜寻玉蝉的下落，搜寻的足迹逐渐逼近了城外的山峦，他们在山崖边发现了杨启的踪迹。

秦戈连夜赶来。

山崖边的风很大，将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秦戈看见杨启站在山崖边上，身后的死士一左一右地绑住了两个人，那是两个长得极像的女子。

“我从京城回来的人那里，听说了些事情，”杨启笑吟吟地说道，“他们说京中发生了极为离奇的事，兰阳县主和乾清宫的宫女面容极为相似。”

“现在我这里有更为离奇的事。”

他盯着秦戈，笑容开始扭曲。

“本应在皇城里的两个人，现在竟然都在琴川现身，就是不知微服私访的陛下，究竟能不能分辨得出来，她们两个到底谁是谁？”

孟玉婉会偷溜到琴川，的确是秦戈之前从未想过的事情。

但是，她们的面容虽然初看之下极为相似，但是秦戈实在再明白不过两人之间的区别，其实从一开始他就能够分得清清楚楚，更遑论现在。

可杨启却又开口说道：“我这里身后就是悬崖，说到底也只剩下了死路一条，不过我倒是运气极好，死时也能有两位美人相伴。”

“不过今日的月，那么圆又那么亮，倒是舍不得叫两位美人一同赴死，不如陛下你来选一选，你选哪个活着，我便带另一个一同死了。”

杨启摆出一副好以待暇的姿态，看着秦戈陷入两难的境地。

秦戈心里很清楚，杨启不是先前的那伙流寇，他既然能摆出这样的选择，就不会轻易给他两全的机会。

可是，这怎么能选呢？

他当然不能放弃婉儿，无论是因为年少时纯粹的情谊，还是后来那一回他险些被先帝贬为庶人，他都不能眼睁睁地瞧着，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妹妹这样香消玉殒。

他自然也不能放弃阿蝉，他之前无知无觉的时候已经放弃过一回，所以他的阿蝉心里才会画下一道泾渭分明的线，他怎么舍得让阿蝉再一次那么难过？

秦戈的思绪飞转，心念转瞬间，开口说道：“放了孟玉婉。”

玉蝉的呼吸一窒。

她知道，她不该抱有任何的希望，毕竟从前种种已经那么明显的证实了，她只不过是天子对孟玉婉求而不得的替代品。

但就在方才天子开口的一瞬间，她还是渺茫地希望着，他的口中说出来的会是她的名字。

于是，她再一次迎来了心碎，她早就该意识到的，玉蝉闭了闭眼睛，任凭自己的心彻底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