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

手冻脚地徘徊，秦臻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她轻轻把门打开，顺手从一旁墙角抓过一条扁担，向床边走去，果然看到有一个人形隆起的被包卧在下铺床上，随着深睡的呼吸安静规律地起伏着。

秦臻小心用扁担戳了戳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一下子警觉坐起来，低声却带着虚张声势的厉色：“谁？！”

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身量细小，感觉还没有秦臻壮实，秦臻全身肌肉一下子放松不少，自己能打得过。

于是她一掌把灯打开，这时秦臻母女才发现，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目测还没有过变声期，所以听他说话，特别像女孩子。

对方头发乱糟糟的，满脸戒备，身体已经半拱起来，是攻击的姿势，但是一点也不影响别人看出来，这是一个特别好看的少年。

皮肤白皙，鼻梁高挺，鼻头圆润，眉眼纤细，眼尾下垂，带着一点点无辜的可怜感，特别是刚从被窝里带出来的红润脸蛋。

秦臻已经懒得理他了，和妈妈忙着把外面的四大包毛衣搬进来，然后站在床前，掐着腰，指着外面，对他说：“这是我家，麻烦你现在出去，我和我妈要休息了。”

少年已经清醒不少，抱着被子，迟疑地问：“这怎么会是你家？”

秦臻把和房东签的租房合同拿出来，一一指给他看，“看清楚，房东阿姨已经把房子租给我了，这签名：张晓芳，手印，红色的，这我妈签名：李俪兰，手印，也是红色的。”

少年不可置信，抢过合同，在手里仔细看，半响，低下了头：“对不起，我不知道……”

秦臻接回合同，仔细叠好揣衣服内侧口袋里，“你现在知道了。我们出了房租，现在，请你出去。”

少年也不辩解，默默开始套上起球发皱的棉外套。

秦妈妈有些于心不忍，拉住洗漱的秦臻悄声说：“这大半夜的，一个小孩能去哪里呀，要不就让他在这里住一晚吧。”

秦臻上辈子就是这个年龄独自出来谋生了，会自己找找桥洞或者汽车站等地方过夜，风餐露宿，自己一个人讨生活练出来的机警，让她完全没有觉得这大半夜的出去有什么不妥，于是回头劝秦妈妈：“妈，他什么底细咱们都不知道，就让他过夜，防人之心不可无，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正说着，少年已经穿好鞋子，走出门外。秦臻上去把大门反锁，还拿来一根扁担，顶在门后，与地面形成三角形夹角，才催促秦妈快点擦洗一下上床睡觉，秦臻累得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半夜，秦妈妈被门外的呓语声惊醒。南方的冬天睡一晚上都不能捂暖的手脚，她本身就睡不深，隔着木门，和呼啸的寒风，还是仔细分辨出这中间夹着一些呓语从门外传来。

她不放心，披衣轻轻起身，绕过熟睡的女儿，打开了门。

外面蜷缩着那个不久之前被赶出去的少年，低着头，说着听不清楚的胡话。

秦妈妈抹黑上去，手一碰到少年地脸，心都惊颤了一下，烫手得很。

这是发烧了。

秦妈妈当机立断把他半拖半抱进了屋。

秦臻也被吵醒了，看到这样的情形，揉揉眼睛起来找出红葱头和老姜拍碎了，放进刷洗过的锅里，加水，大火煮开。

家里来不及备退烧药，大半夜也没处买药，只能先用土办法试着降温。

很快水烧好了，秦妈妈把少年叫醒，给他迷迷糊糊地喝小半碗葱姜温水，然后开始给他脱衣服。

这个时候，少年却不配合了，皱着眉，死死抓着自己的衣领不让脱。眼看着水就要凉了，秦臻直接让秦妈妈抓住他挣扎的手脚，干脆利落给他全脱了下来。

少年的身体还没有发育起来，白皙的身体瘦骨嶙峋的，特别瘦弱可怜，突自抗拒着，已经烧迷糊了。

秦臻也不惯着，拿来一个凳子放简陋的浴室里，让他坐下，秦妈妈拿着毛巾，给他用葱姜水暖暖地淋了一遍澡。

很快把一大锅水洗了，用毛巾裹着，塞被子里捂了一会儿，少年浑身便开始不断发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