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
车站人特别多,秦臻一手拉秦母的手,一手攥紧裤腰里的一百四十多块钱,直奔她上辈子打工的工厂。
这是一个毛织厂,出口国外的代加工工厂,从国外拿的图纸,秦臻自然知道里面的服装样式是没得说的。
秦臻熟门熟路带着秦妈妈去厂长办公室找厂长,一路上给秦母交代情况:“妈,我太小了,人家大概率不会信我,等一下就您来说,看看能不能让张厂长匀一些货出来给我们。”
“李女士,你只是要一百四十块钱的货,我怎么给你?我们这里都是大宗货物交易,以万元为单位的,你这一百四十块钱,你就别浪费我们的时间了。”厂长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出去吧。”
秦妈妈还想再争取一下:“不是,张厂长,您看看,我们坐了六七个小时的车过来的,您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张厂长已经接起了电话,不耐烦和秦臻母女说一个字了,用力往门外挥挥手。
秦臻只能拉着秦母出来了。
秦妈妈也急了,“臻臻,怎么办,白来一趟了吗?”
秦臻安慰着妈妈,“别急,让我想想怎么办,不行咱们就换一个东西卖。”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没底,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工厂不零售,但又不甘心走,就在厂绕着圈走,走着走着,还真让她看到了生机。
她看到了“不合格产品暂放处”,简单来说,就是不合格的、被退货的产品会暂时存放的地方。
现在的机器不比二十一世纪的机器好,总会出一些故障或者达不到国际标准,但是其实生产出来的衣服并不影响穿。
她记得上辈子从她进厂干流水线开始,就是黄老头在看管这一块,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
正疑惑呢,远远就看到一个花白头发老头,腰间挂着一串钥匙,走一步,停一下,观望一圈,走一步,停一下,观望一圈地慢慢踱过来,哼着个调子,背身后的手打着节拍。
这不是黄老头是谁?
既然是黄老头,那就好办。
秦臻带着妈妈出去买了瓶白酒,一小袋糖炒花生,回来就去找黄老头。
秦妈妈拉着人家亲热地喊:“黄管?是您吧?诶呦,你不记得我了?我之前在这里做过工的,之前干织片的,您记得吗?”
老头眯着眼,不断打量秦臻:“嘶,每天这么多人来上工,我怎么记得这么多。不过看你这么说,好像有点眼熟。”
“诶,您不记得我,我可记得您,还记得您最爱喝这个牌子的酒呢,您可说这个最够味的,还有这下酒的花生。”说着,一边的秦臻把藏身后的酒拿出来,献宝一样给黄老头看。
黄老头眼睛都直了,但嘴里却嚅囔着:“怎么个事?”
秦臻笑得谄媚:“您给把‘不合格产品’库房给开一开呗,我去拿点淘汰的毛衣哩,反正最后都是要销毁的,也不会认真清点的。”
黄老头可精,为难地皱起眉头:“嗯,这不合规矩。”
秦臻上道,又往他口袋里偷偷塞张票子,并轻轻拍了拍:“您看这合规矩吗?”
黄老头已经摸向腰间的钥匙,往库房走:“你这丫头,比你妈还上道,半个小时啊,动作得快点。不过门口有门卫,你怎么出去?”
“这您别担心,一定不会牵扯到您。”
很快,秦臻和秦妈妈就在库房里挑出有一人高的四袋毛衣,趁着人少,拖到一处矮墙边,秦臻先利落翻了墙,和秦母里应外合,顺利运出四袋毛衣。
一路上又拖又拽,又搭顺风车,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在寒冬中出了一身汗,终于下午三点多给弄到了车站。
两人早已经饥肠辘辘了。
去看了看车站的吃食,物价比自家县城里贵了一倍多,舍不得花钱,就这自家做的木薯饼对付了一餐,还好车站里提供免费的热水。
很快,客车来了,秦臻忙和妈妈拽着货去赶车。
可客车售票员不乐意了。
“你一人一袋行李就不错了,你们四大袋!当我们座位不值钱啊?你们占了别人的座位知不知道?”
最后当然又是得花钱解决了。
这次上车得早,回到县里还是凌晨一点左右,秦臻和妈妈顶着寒风,在无人也无路灯的街道,借着月光,摸回了租下来的家。
站在门口,秦妈妈掏出钥匙,就要把门打开。
可是秦臻一下子就感觉到不对劲,按住秦妈妈要开门锁的手,屋里有人。
因为屋子本来就不大,里面传来睡着的轻微鼻鼾声——有人在里面睡觉。
这是比较好的消息,说明起码里面的人目前为止是没有攻击性的。
是现在找人帮忙,还是等天亮再打算,显然都不现实。
先不说现在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找谁帮忙,光冬夜里,累了一天回到家门口,离温暖的被窝和休息只有一步之遥,却只能站在门外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