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了
夫妇在听着恭维。
子英托着下巴,忽的笑了起来。外面的战火纷飞,并没有影响到贵族们的享乐。纸醉金迷从不会停歇,就像是有一道屏障,隔开了不识人间疾苦的他们,和挣扎着活的平民。
看吧,这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可她又斥责不出什么来,因为她同样在享受贵族阶层的优待,她是幸运的,活在一个世家大族,不用为生计担忧。
但同样也是不幸的,朝中内斗越发白热化,等待她的也许会是抄家灭族。
生逢乱世,所有人都活的艰难。
*
桌案上的酒对于她来说没什么度数,可这具古代的身体却是吃不消的。在她喝光了一壶之后,头开始有些晕。
子英撑着桌子站起身,让阿竹扶着她去醒酒。
内院围着一群又一群的人,年轻的男女涂着脂粉,身上金玉饰物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子英客套的和他们打过招呼,踏上安静的回廊时轻轻松了口气。她不是历史文盲,因为什么都懂,所以做不到忘记外界的危险,坦然自若的和那些人一起谈论衣衫首饰。
阿竹见她站在廊道侧边发呆,柔声问,“四小姐怎么不和熟悉的小姐公子们说说话。”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子英弯起嘴角,淡淡的笑了一下。
阿竹知道子英性子孤冷不爱同人打交道,便没有再劝。她伸手指着月洞门,“外院的梅花开得正好,四小姐要去转转吗?”
“嗯。”子英点头,顺着回廊往外院那边去,路遇仆妇捧着礼品经过,她侧头问道,“卫家还是不同意卫小姐和二兄的亲事吗?”
阿竹脚步一顿,讪讪垂下眼,“卫家这次并没有派子侄来观礼,应当仍是不同意的。”
并州卫家的长女卫茯苓和子英的二兄崔怀瑾有过婚约,两家昔年也是交好过的。但后来靖远公孟与祁去世,两人渐行渐远,等到昭王登基后,就决裂了。
子英知道崔怀瑾和卫茯苓的感情,说情比金坚并不为过。是有一些惋惜的,乱世中的爱情总是难以相守,他们直到最后,好像也没有在一起。
“并州牧只是因为同叔父政见不和,才不同意亲事的吗。”自古世家大族之间的通婚很常见,只要不是明面上的不死不休,大体都是会成了的。并州牧和她叔父并没有什么大仇大怨,这种回避,更像是刻意的划开界限。
阿竹垂下头沉吟片刻,只含糊道,“这……奴只知道,并州牧以为是家主记恨他和漳州牧主张诛靖远公九族的事,故而间接害了他的妻族虞氏一族流放南疆。”
子英略想了一瞬,也就理清了其中关窍。漳州牧沈澄今年二十出头,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他父亲沈崇明死于靖远公之手,他要为父报仇,就肯定不会轻易放过靖远公一族。
但靖远公是子英叔父崔隽的恩师,崔隽和孟家人素来相熟,定是不忍恩师一家落得如此下场的。这个时候并州牧卫绍和沈澄一同上书要诛杀恩师一家,崔隽又怎会继续和并州牧毫无芥蒂的相处,甚至互为儿女亲家?何况如今漳州沈氏势大,崔隽如此不给沈氏面子,卫家又怎敢再与其交好?
因得两家越发僵硬,崔隽便没有留情面,故而在“沂通之乱”一案上,没有保下虞氏一族。此后,两家关系越发冷硬,虽没有正式撕破脸,却也不再似从前那般亲厚。
*
走到外院的时候,子英看见一个身姿纤长的少年。他穿着素白衣衫,时有冷风吹过,越发显得他清瘦。很像是书中所说的,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君子,她不自觉多看了他一眼。
“他是谁。”子英问旁边的阿竹。
阿竹仔细看了一晌,方回答道,“那是大公子。据说是身子不好,一直在蓟州谢家将养读书,昨日才回来。”
“哦。”子英对他有点印象,书里那个所谓奸雄。她并不想过去打招呼,因为这对于她而言不是什么必要的事,如果可以,她很想避开和这些史书有名的人打交道的机会。她不是很聪明,和他们为伍会很危险。
风有些大了,她转过身,“有些冷了,回去吧。”
走了几步,子英停下脚步。也许是现代生活中习以为常的敏感,她转过身,远远朝他施了一礼,算作是打招呼。
礼数尽到了,其实就可以了。这种不远不近的相处才是最舒服,最理想的。子英对于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她不希望这种她已经习以为常的生活轨迹被打乱,也不想剧情因为她的加入而改变。
崔少陵远远望着,只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娇小的女子,风雪模糊视线,他只看得清,她大氅上艳红的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