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

采宁动作迅速地拿出随身携带的符纸，上面早已画好了繁复的纹路。

她伸手紧紧抓住了奚慕言的胳膊，仰头看着泛着粉色、被合欢花映红的的天空，沉声道：“漂浮符。”只在眨眼之间，他们的下降速度就迅速减缓，就像两片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了下来，平稳地降落在了地面上。潮湿的地表面让采宁有些皱起了眉头。

奚慕言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仿佛她是洪水猛兽或者珍奇物种一样。采宁抖了抖沾上泥巴的裙脚，不解地看着奚慕言有些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道：“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我还以为比武大会的最后一名什么都不会呢。”奚慕言仔仔细细地观察了这一片潮湿的谷地，确定没有什么会突然出现的怪物后才转过头来，眼眸中仍然闪烁着难以置信，“我说，这样的水平只怕比那位使用符箓的仙者年轻时候也差不了多少吧。”

采宁有些无语地望了望这个涉世不深、说话水平极差的家伙，把剩下的收回袖口：“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就差把‘我是天才’这两个字写脑门上了。”

说完这句，她惊异地发现周围的空气似乎有了一丝丝的变化，似乎有微妙的灵力波动传来，这股波动若有若无地吸引着他们两人的灵力，似乎在不受控制地溢散而出。周遭皆是一番灵力涌动的情形，采宁也惊奇地意识到她的灵力正从眉心散出，铺满她的周身。

“你是什么人？”一个低沉但带着怒意的声音在采宁耳边响起，只见一阵风带着空间转换的波动细微地扫过他们二人之间，最终停留在了面前。

是姜揽洲。

采宁和奚慕言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瞬，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剑。

而姜揽洲似乎没有意识到一般，只是略有些失态和焦急地问道：“你怎么会有她的灵力？你们是什么关系？”

初见时他冷漠疏离，如今他的脸上也维持不住冰冷的神情，只是执着地死死盯着采宁，若无旁人地不断问出一句又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

“你有和她一样的灵力，是她离开修仙界了，还是她已经逝去？”

“她还是不愿意见我吗？她还是不原谅我？”

“我罪大恶极，我罪孽深重，我知道我错了。”

一句接着一句，他逐渐失态且有些疯狂的神情让采宁和奚慕言越发不解，也越发感到寒入骨髓。

到后来，姜揽洲似是已神志不清，他猛地上前一步，却只是迅速却又小心翼翼地捧起采宁的手，像握着世界上最难得的珍宝。

他眼含着痛苦和渴望，只是对着采宁一遍又一遍地问道：

“是缈缈吗？你回来了？”

“缈缈，我错了，求你原谅我……”

奚慕言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个莫名其妙发疯的人，听着他原本低沉的声音不断地絮絮着一句重复的话，一个重复的名字。原本，姜揽洲冲上来的一瞬间，奚慕言就要提着他的剑上前，却看到采宁偷偷使了个眼色，便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他看着姜揽洲面带痛苦，眼底发红，几乎要落下泪来；看着他恳切而真挚地凝视着采宁的脸，想要找到与故人相似的一分一毫；看着他无比贪恋地感受着采宁环绕周身的灵力，就像快要冻死的人跃进了突然出现的温泉。

他听着姜揽洲有些颤抖的话：“是你吗，你终于愿意回来了？”

终于，他再也无法忍受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的胡言乱语了。于是他上前一步，横在了采宁和奚慕言之间，也板起一张脸，语气不善地拉开了姜揽洲：“喂，你看清楚了，这不是什么缈缈。”

姜揽洲似是从水里突然醒过来一样，有些意外，瞪着采宁看了好一会，才落寞地放下了采宁的手，整个人渐渐冷静了下来：“是啊，和她再像，你也不是她。”

说完这句慢吞吞的话，姜揽洲似乎又恢复为了那个冷冰冰不带一丝温度的人，脸上表情逐渐冷了下来，不带一丝人间的温度。

采宁看着他孤独出神的身影，突然觉得，在这个处处春意的青棠断谷，只有他一个人浑身裹满了冰雪，就算冻死在了荒无人烟的地方，他也只想留在这里，凭着风雪折磨自己。

是他的回忆在折磨他吗？所以就算守着雪山上的一点点火源，也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回忆半步。

大概是因为那个叫缈缈的人吧。至于像她，采宁很确信——绝不可能是样貌。不然第一次见到姜揽洲他就不会那么平静，那种眼神，只是在看着误入陷阱的羔羊，能给他死水一样的生活带来一点风浪，至于是死是活，那也不是他在意的。

她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身子下意识抖了一下。

只是，看到他，就像看到曾经的自己一样，彻底麻木的心，还有沉浸在回忆中不肯自拔的她。

采宁正沉思着，姜揽洲慢条斯理地理了理他的袖口，未打理过的长发随意散着，遮住了他的半边脸，只是话语中仍然透露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回